“这坐内坐外可有什么讲究?”
陈青安听我这么问,目光往房内房外逡巡一番,摇了摇头,
“看起来没什么特殊讲究,内外纯凭喜好。”
我心下了然,那李翩然也确实不是在这种场合还讲究身份尊卑的人。
“嘶……”
我闻声好奇望去,他正将目光投向刚才来时的长廊。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门廊下正走进来一个男子,一身浅灰色长袍,腰间坠着块白玉佩,一脸笑意盈盈,温和的如同腰间的玉佩一样。
远远望去,整个人像和风一股,进来时只有门四周几个人注意到,看到他后都准备站起身,被他一一挥手阻止。
“怎么了,这么惊讶。”
他眯着眼,脸上有些微的不解,
“老七。”
“老七?什么老七。”
“我七弟。”
七弟?那不就是七皇子。
我在别人那里也听说过这位皇子,基本没什么差评,都是夸赞其外貌优秀举止得体,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本人。
“气质出众,温文尔雅,和有些人倒是差的很多。”
陈青安罕见的没有反驳,转过脸来,脸色平静的对我说,
“在这等着。”
说完起身规整衣袖,往七皇子那里走去,两人在室内碰面互相问好,四周又杂七杂八围起一些人,各个恭揖作礼,一脸笑意,看起来个个都与二人熟识。
我情不自禁代入进去,结果一瞬间就清醒过来,这种应酬场面看的我头皮发紧。
环视四周,李翩然也离席往人堆里去了,那些人还识相的绕出一条路来,我本来想着乘人都聚集到室内时,私下找她说说巾眉,还有那王姑娘的事,眼下也只好作罢了。
四周人基本都围过去了,旁边小几的高度又正好,我手斜撑着,又往椅背上缩了缩,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放松起来。
还没迷瞪一会,屋内声音慢慢放缓,我警惕的睁开眼看过去,见那两人四周的人都散开了,他们俩有说有笑,竟然是往我这边过来了。
一百个不情愿,但见到人已经往这边走了,我还是站起来,揉了揉刚才撑的有些僵硬的脸,笑着迎了过去。
我还没出声,那个配着白玉佩的人率先开口,仍旧是一脸和煦的笑意,
“这位想必就是淮阳侯府上的魏夫人了吧,久仰盛名,可惜事务繁多,今日才有机会一见。”
对着陈青安不着调的样子我还能语气里夹枪带棒,这可是位一本正经的皇子,该恭敬还是得恭敬一下,我差点向他拱手作揖,手抬起来了才又放回腰间,弯腰致意,
“得您谬赞。”
他匆忙伸手抬住我的手腕,笑的真诚,
“魏夫人如此客气,倒叫我不大适应。”
陈青安此时就站在旁边,正负着手像是看戏一样。
听七皇子这么说,一下子便笑出声来,
“青远大可放心,你若与她熟识,那‘不客气’是迟早的事,不日便可得见她蹬鼻子上脸的模样。”
被他称作青远的七皇子微怔一下,
“我见魏夫人可是彬彬有礼……”
陈青安脸上笑意不减,目光看向我,冲七皇子道,
“我说的话是真是假,当事人可在这,你直接问问不就好了?”
呵呵。
七皇子看向我,我面色平静,将头微微一低,
“三皇子说的,确实有几分属实。”
陈青安听我这么说,直接笑出声来,笑的花枝乱颤,身上的红袍抖的像风中桃花一样灿烂。
七皇子脸上更加茫然,我见他俩都云里雾里的,给巾眉使了个手势,又搬过来一把竹椅,
“两位先坐,估摸着也快开饭了。”
他俩这才收敛神色,整理落座。
“温侯爷此去沧州赈灾,路途遥远,魏夫人在府中枯等,想必心中多有不安吧。”
我点点头,
“山高路远,情况未知,我心里确实不安。”
七皇子呵呵一笑,
“魏夫人大可安心,赈灾剿匪算作一处,说破天就是些流民和山匪,与淮阳军不可同日而语的。”
陈青安从一旁的石桌上拿了一把瓜子,此时正毫无形象的咔嚓咔嚓嗑着,要说这人也确实奇怪,做作时恨不得把‘纨绔子弟,风流倜傥’写在脸上,这时又把形象抛到脑后了,全然不顾他人目光。
他边吃边笑,
“七弟可是小看了月明的胸襟,别说是去沧州剿匪,就是去北征大金,温侯挂帅,怕是照样能在府里吃个雪白胖乎。”
七皇子应呵着笑了两声,偏过头凑近我,小声说道,
“魏夫人不要见怪,三哥他一贯没个正形的。”
陈青安在旁边用指节敲了敲桌子,
“喂喂喂,你要说悄悄话就再小声点,你说这么大我想不听到都难啊。”
我朝七皇子笑了笑,一脸平静,
“您说的对,我确实是受不了他,但依旧被他邀请来了,或许他说的对,我确实是胸襟大。”
那人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恨恨的咬了咬牙,
“你两个人,怎么就可恶的很。七弟你什么都好,就是容易被她这种表面纯善的人给蒙住了!”
陈青远给我递过来一个无奈的表情,我也摇着头笑了笑。
远看室内那些人影有些分开的迹象,随即火红的身影走了进来,一路来到露台之上,
“菜品稍后就上了,各位要吃的自己来露台桌边坐,不吃的尽可自行休憩喝茶。”
这人还真是如我所想般简单直接,一点客套话都不说,哪怕是我,在这种场合都得憋几句,感谢大家能来,招待不周,云云的。
身旁两人起身落座,我也跟了上去。
虽然嘴上是说私人聚会,但身份上的不对等哪能那么容易消掉,除了做东的李翩然在首座,左右手就是陈青安陈青远两人了。
我本来想往后面坐坐,奈何被陈青安硬拉着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桌子很大,但来的人也不少,座位根本不能全部都坐得下,说好的想吃的吃,想休息的休息,到最后也变成了目光在桌子四周扫扫,觉得自己身份不太能比的过桌上的人,就自行散开到旁边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