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号码在屏幕上一直跳动,震动声在击打着三个脆弱的心脏。
忽可兰盯着它,指节捏出脆响。
说不恐惧,那是假的;换成是你,或许早哭了。
楼下的黑色车辆,网上满天的恶意,孟少白那句气死冰的‘后果自负’……。
这一切让一个刚来津门的女人,如何面对!
“娘…”
无凭带着哭腔的害怕,让这个坚强的女人站了起来。
忽可兰吸了一口气,拿出了深夜独自面对狼群的孤勇。
怕个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抓起手机,声音带着豁出去的粗亢:“喂!谁啊?!”
电话那头短暂停顿。
“喂,是…,是古文化街那位大姐吗?抱着孟总喊爹的小姑娘的妈妈?”
一个刻意压低声音,带着浓重津门口音和掩饰不住兴奋的男人。
心猛地一沉!
忽可兰带着警惕:“你谁呀?想干嘛?”
“嘿嘿,大姐别紧张;我是‘津门话唠’啊,做直播的。”
”白天你们那事儿,我全程拍到了;现在全网都炸了锅了。”
男人像是草原上的饿狼嗅到了血腥,“大姐,想不想火?想不想让孟总…,呃,迫于压力认下闺女?”
“我有个绝妙的主意,逼得孟总不得不出来回应。”
“滚你丫的!”
“少打歪主意,俺们不稀罕!”忽可兰破口大骂,手指就要按下挂断键。
“哎哎哎!大姐,别挂别挂!听我说完!”
男人语速飞快,“您想想!现在网上铺天盖地都是骂你们碰瓷、想讹钱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你们娘仨淹死!”
“您闺女一口咬定孟总是她爹,孟总那边屁都不放一个装死,舆论可都在往死里踩你们!”
“您甘心被这么泼脏水?”
忽可兰的手指停在半空,微微颤抖;那些‘心机婊’、‘野种’的恶毒评论比烙铁还热,烫在了她心上最软的地方。
无凭还那么小…,那个该死的孟少白,凭什么威胁我们?
一个孩子,童言无忌都不懂!
就因为我们穷,就因为我是个女人;一股邪火混着委屈和不甘,加杂着被逼到绝境的戾气,窜了上来。
捂住话筒,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低头看向怀里带着一丝倔强的女儿,又看看小拳头攥紧的无痕。
证明清白…,秘密…
“娘…”
无凭感觉到了母亲纠结的情绪,小手抓住她衣襟,小声却清晰地说,“无凭…,知道…,他身上的秘密…”。
忽可兰想起这就肝颤!
她当然知道女儿那双眼睛有多邪门!
三岁就能看穿邻居大婶藏起来的私房钱在哪,四岁就知道刚出生的小羊羔哪只活不长…。
可…,那毕竟是孟少白,津门的活阎王!
翻手云覆手雨的一方大佬;万一女儿说错了,或者说的东西太惊人,牵扯了豪门的隐私…。
后果不堪设想,娘仨还能活着走出这天津卫…!
电话那头还在喋喋不休地诱惑,煽动性的声音真得起‘津门话唠’的称呼。
“大姐!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直播间我都开好了,几百万网友在线等着呢!就等您一句话!”
“礼物分成好商量,三七…不,二八都行…您八!”
“保证让您闺女把委屈都说出来,让全国网友给评评理;看看那孟阎王到底是不是个敢做不敢认的孬种!”
“评个屁的理!”
忽可兰对着话筒吼了一句,语气明显不如刚才坚决。
看着无凭那双蕴藏着星光的眼睛,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心中诞生。
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千里迢迢来津门干啥来了;只是单纯的为了谋生活,还是为了解开那道心结。
也许…
这是唯一能找出当年真相的最快方式!
就算最后证明不是孩他‘爹’;小孩子说错话,就当是童言无忌;老娘给你道歉又能咋了!
若当真是你,姑奶奶要得可不只是个说法…,老娘把你剁了喂狼都难解心头之恨!
这是带着孤注一掷或者说鱼死网破的决心。
咬了咬腮帮子,口中带着一股血腥味,声音简直就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在哪播?怎么弄?”
电话那头的声音,比打了鸡血还兴奋:“太好了大姐,地址我马上发您。”
“您就带着闺女来,啥都不用准备,人来了就行。”
“记住啊,半小时后…;海河北路17号那个红色的筒子楼,我在楼下等您!”
“大姐,热度不等人;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不得不说,做直播的,还真有一套;这连哄带骗,外加‘画大饼’,算是把忽可兰忽悠上了贼船。
狭小的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沉寂,只有电话挂断,收到短信的闪烁。
看着短信,忽可兰草原女汉子的豪爽,连同为母则刚的勇气,决意试试天津卫的水到底有多混。
大不了回草原,老娘就不信,你们真能把我们娘仨沉了海河!
“娘…”,无痕担忧地看着母亲变幻的脸色和紧握的拳头。
忽可兰没说话,只是将无凭紧紧搂进怀里,抚摸着女儿细嫩的小脸,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孤勇,有担忧,更有一种破釜沉舟的果敢。
无凭似乎明白了什么,大眼睛眨了眨,小手环抱住母亲的脖子,小声却异常坚定地说:“娘,无凭不怕;无凭要说真话,他是‘爹’!”
“真要是那个畜生,姑奶奶给你新仇旧恨咱一起了结;就是算你是‘阎王’,老娘也要砍进地府!’
忽可兰心中的苦闷,此刻已经到了爆发点,就差这个导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