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楼下又传来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和脚步声。
孟少白带着陈锋和阿强等人,脸色铁青,风风火火地冲了上来;他也接到了母亲来这里的消息,生怕发生不可挽回的冲突。
“妈!您…”
孟少白冲到门口,看到僵立当场的母亲、屋内抱着哭泣无凭的忽可兰、挡在母亲身前的无痕,以及捻动佛珠的苦心老和尚,一时也愣在了原地。
那凤芝看到儿子,可算是找到主心骨。
带着哭的声音中加着脆弱,紧紧抓住孟少白的胳膊:“少白!是她…是这孩子…救了我!救了我们家啊!”
她指着床上的无凭,语无伦次,断断续续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孟少白听完,脸色铁青;孟阎王的称呼,此时尽显于表。
看向无凭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后怕,随即转化为一种失而复得的高兴;强烈的护子意愿,让他大步走进屋内。
此刻,他也不管忽可兰还带有憎恨的目光。
小心翼翼,用温暖的一双大手从忽可兰怀中带着不容反抗的霸道,将哭泣颤抖的无凭抱了过来。
“无凭不怕…,爹来了…爹地在…,没事了…没事了…”
声音中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和心疼,紧紧抱着女儿小小的身体。
他抬头看向忽可兰,眼神平和:“可兰…对不起…。”
“我知道,我说什么也无法弥补我对你造成的伤害。”
“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让我照顾你们,保护你们…”
“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卑微的祈求;一个男人,能屈能伸,能做到这一步,能敢于面对自己的过错,这已经是男人中的男人了,
更何况还是一方大佬,能放下一切身份地位,谈何容易,试问身边有几个人能做到。
忽可兰看着紧抱着女儿的孟少白,看着无痕眼中那复杂的光芒(有对父亲的渴望,有对母亲的担忧)。
看着失魂落魄、心有余悸的那凤芝…
她紧绷的身体,一点点松懈下来。
恨意未消,依旧刻骨;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和一种尘埃落定后的茫然。为了孩子…,也许…
“阿弥陀佛!”
这个时候,这句话该出来了;平和的佛门慈悲之声,带着千年的祥和,透进了在场每个人心中。
苦心老和尚双手合十,却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红尘孽债,终需了结。”
“血脉相连,割舍不断;一切皆是因缘,也是命中注定。”
”兰儿,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也给自己一个…,放下的机会吧。”
“放下恨,方能得自在。”
“一念放下,万般自在。”
”人生百年,转眼成空;一切邂逅,悲喜皆由心定。”
老和尚就是老和尚,佛法至理深奥;你可以悟不透,单凭这平和的慈悲声,便能化解一切冤孽。
房间里陷入了寂静,只有无凭渐渐平息的抽泣声和孟少白笨拙的安抚声。
良久,忽可兰仰天长长叹了一口气。
那口气,仿佛吐尽了八年的艰辛、屈辱和所有的强撑。
她抬起眼,看向孟少白,眼神依旧没有太多温度,却不再有那种玉石俱焚的恨意,只剩下一种看透世事的辛酸和一丝认命的妥协。
“孩子…,可以认你。”
她的声音而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她指向桌上那块‘孟’字云纹墨玉佩。
“这东西,是你们孟家的;现在便还给你。”
顿了顿,目光直视孟少白和那凤芝,一字一句,清晰地划下界限:
“我和你,没可能。”
“孟家的门,我不进。”
“你再多的钱,我不稀罕,也不会要。”
“你孟少白,是无凭无痕的爹;但也仅仅只是爹。”
“我们娘仨,过我们自己的日子。你,”
她目光中带着鄙视,不带任何商量的直指孟少白,“离我远点,我和你,井水不犯河水。”
最后,她目光落在那凤芝身上,语气同样充满寒意:“你们孟家,也一样;离我的孩子远点。”
“你们走你们的阳官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这是…最后的底线。”
孟少白抱紧怀中的无凭,感受着女儿小小身体的温度和依赖,心头尽是酸楚。
他看着忽可兰不容置疑的眼神,知道这已是她最大的让步。
“好…好…”,他低声应道,却也非常真诚。
“都听你的;我只做孩子们的爹,绝不干涉你们的生活;我会用我的方式弥补和保护孩子,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们。”
他说最后一句,同时看向母亲;这是承诺,也是对那凤芝和其他人的警告。
那凤芝张了张嘴,看着儿子怀中那个救了自己一命的孙女;看着儿子眼中从未有过的坚定,最终把所有的刻薄和不满咽了回去。
老夫人复杂地看着无凭,眼神里有了劫后余生的温度;她也是为了孟氏族人的脸面。
现在的津门上空飘着的全是‘萌娃讨债、津门大佬下跪……’;全网都在找他们孟家要奶粉钱,这老脸真没法要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关键时刻,还得老和尚,这老和尚总能在需要时用佛法化解一切,双手合十的力量任谁也挡不住,也没有人敢挡!
“有缘而来,无缘而去;该来的自然会来,不该来的盼也无用,求也无益。”
“有缘,不推;无缘,不求。”
“来的,欢迎;去的,目送。”
“一切随缘,顺其自然;天命使然,因果不空;努力无悔,尽心无憾。”
“阿弥陀佛!”
与其说是老和尚在开解众人,不如说是给老夫人和孟少白一个开脱的台阶。
无痕默默走到忽可兰身边,握住了母亲的手;无凭在父亲怀里,抽噎着,渐渐安静下来,小手无意识地抓着孟少白衣襟。
那块象征着孽缘与责任的云纹玉佩,静静地躺在桌上;此时,它所散发的光泽,看上去已尽是柔和。
一段纠缠了八年的草原津门孽债,一场轰动津门的认亲风波,终于在这一刻,随着‘萌娃的奶粉钱’,落下了帷幕。
只是这尘埃落定之下,是斩不断的血脉相连,和再也回不去的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