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夜游小镇(1 / 1)

五彩镇。

午饭过后,张楚楚给李乔一行人当导游。

“李乔,你们先休息一小会儿,我去换个衣服再带你们游览五彩镇。”张楚楚笑着挥挥手。

六月的五彩镇像打翻的调色盘,青瓦白墙的屋檐垂着红辣椒串,蓝染布幡在风里翻卷成浪,穿银饰的姑娘抱着陶罐走过鹅卵石巷,腰间银铃和着蝉鸣清脆作响。

李乔背着二胡站在五彩民宿院子中央,忽然听见前方传来清亮的喊声:“李乔!这边!”

民宿门廊下站着穿靛蓝扎染裙的少女,马尾辫随动作晃出活泼的弧度。张楚楚踮脚朝他们挥手,腕间银镯滑到手肘,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厨房刚蒸好玫瑰糕,你们先垫垫肚子,等会儿我带你们去看真正的‘五彩’。”

民宿庭院里石榴花开得正艳,钱树森举着相机追着光斑跑,汤阳蹲在井边研究压水井,李炎已经和民宿伙计聊起自驾路线。张楚楚端着木盘穿过回廊,青花瓷碟里躺着晶莹的玫瑰糕,玫瑰酱像晚霞般流淌在糯米上。

“尝尝,用山泉水蒸的,甜味里带着点涩。”她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像缀着星子。

李乔夹起年糕的手顿了顿。这涩味他熟悉,是玫瑰花瓣特有的清苦,和二胡松香的味道莫名相通。他抬头时正撞上张楚楚的目光,少女托着腮看他吃年糕,鬓角碎发被风吹得拂过耳后银坠——是朵精巧的杜鹃花。

“好吃吗?”四目相对,张楚楚笑着问。

李乔一时竟有些呆住,旁边李炎看到两人样子,像发现一副绝世美景,“你俩别动,这光影,这构图,我要画下来。”

张楚楚看向李炎,“你们一个宿舍不是同一个专业,你学美术的吗?”

李炎忙着画画,钱树森凑近说:“美女,你别理他,我们都是音乐专业的,但李炎是个另类。用他自己的话说,所有艺术都是相通的。”

“你们来采风可算赶上了。”张楚楚忽然开口,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裙摆上的蜡染花纹,“今晚火把节预演,彝家阿哥会在镇口跳朵洛荷,你喜欢听大三弦吗?”她忽然转向李乔,眼底跃动着某种期待。

李乔微笑点头,“嗯,以前偶然间听过一次真人弹奏,这次非常期待。”

日头西斜时,张楚楚领着四人往镇北走。石板路渐窄,两旁木楼挑出飞檐,檐角铜铃在风中叮咚作响。

钱树森突然指着某户人家惊呼,“快看,那是什么?”只见门楣上悬着串五彩线编织的穗子,底下缀着牛角、铜钱和羽毛。

“那是彝家毕摩挂的驱邪符。”张楚楚踮脚摘下片羽毛,“白族用葫芦,苗族挂铜铃,纳西族系东巴结,你们听——“她忽然拽住李乔衣袖闪进巷子。

拐角处传来悠扬的竹笛声,混着叮咚的月琴。穿蜡染短褂的老者坐在竹椅上,膝头放着把三弦,琴箱上还沾着松烟墨。

“这是彝族三弦。”张楚楚凑近李乔耳畔,发丝蹭过他手背,“彝族大三弦是用整段椿木挖的,声音有点像山洪暴发。”

张楚楚已笑着跑到老者跟前,不知说了什么,老者竟把三弦递给她。少女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划,清越的音色惊飞了檐下的家燕。李乔鬼使神差地取出二胡,松香气息混着暮色漫开时,两道旋律已缠作一处。

“这是《彩云追月》!“汤阳突然叫道。钱树森举着相机的手僵在半空,李炎的速写本沙沙作响。李乔自己都惊讶,二胡的苍凉竟与三弦的明快如此契合,仿佛看见彩云追着月亮在弦上跑。

一曲结束,汤阳惊叹:“能听到如此美妙的合奏,真是不虚此行,楚楚同学,你真是公共卫生学院的,这要搁在咱们音乐系,也是女神一般的存在。”

张楚楚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之前跟我阿莫学了些皮毛。”

钱树森:“楚楚同学是音乐世家,却学了医学专业,咱们李乔是中医世家,却选了音乐专业。”

楚楚将三弦还给老者,回到李乔跟前,“我不是音乐世家,我阿莫是彝族,能歌善舞,我跟没遗传阿莫的歌舞天赋,我更像我爸,我爸是汉族,我身份证上也是汉族。我上午见你下水救人,一系列动作堪称教科书式的救人动作,原来是家学渊源。”

“你的大三弦这么厉害,你阿莫肯定更厉害,有机会一定要向她请教,今天在民族怎么没看见你阿莫?”钱树森插话说。

“我阿莫在我小时候就去世了。”楚楚面色闪过一丝酸楚,“但阿莫教我的东西,我都记得。”

李乔收起二胡,看向楚楚的眼光更加柔和。

张楚楚忽然转头看李乔,发间银饰在暮色里划出流光:“走吧,带你们看看五彩镇的火把节。”

夜幕降临时,镇口广场已燃起篝火。彝族姑娘们头戴公鸡帽,百褶裙摆缀满银泡,火光将她们的笑靥镀上金边。

张楚楚不知从哪弄来四套五彩衣,硬逼着四人换上。“这叫披星戴月服。”

她替李乔系腰带时,指尖掠过他腰侧,惹得他差点碰翻火把,“纳西族女人穿这个纺线,线穗子能从日出转到月落。”

汤阳不解,“楚楚同学,你怎么不给我们找彝族的服饰?”

“五彩镇是多民族聚居,主要是我只找到这四套干净又好看的。”楚楚憋着笑解释。

火把巡游开始时,李乔的二胡成了最独特的乐器。张楚楚抱着大三弦到他身边,琴声与弦音在人群头顶交织。

钱树森的镜头追着火把跑,却总被李炎拽回来:“拍他们!这才叫音乐采风!”

汤阳咬着烤乳扇含糊道:“我算明白李乔为啥非来这了,这的调子能钻进人骨头缝里。”

子夜时分,篝火渐弱。张楚楚拽着李乔往河边跑,说是要带他听真正的“五彩”。

月光在河面碎成银鳞,对岸芦苇丛中忽然飘来芦笙声,凄美悠长如山风过谷。

“这是苗家情歌。”张楚楚坐在礁石上晃着腿。

芦笙结束,李乔坐在楚楚身旁的礁石上拉起二胡,河水载着琴声流向远方,惊起夜鹭扑棱棱飞进银河。

一个片段结束,李乔放下琴弦。

楚楚听的意犹未尽,“这首曲子真好听,但好像只有一个片段。”

“这是之前的,要成一首完整的曲子,还要回去再完善。”

“我还想再听一首,欢快一点的。”楚楚轻轻拍着礁石,“刚才那首有点忧伤。”

李乔又拉了一段,是对今晚的即兴发挥。

“这次的欢快多了。”楚楚托着腮看向李乔,眼睛像藏着星星。

两人再河边待了许久,直到不远处广场上的篝火快要熄灭,光线越来越暗。

等两人回到广场,钱树森朝他们挥手,相机挂在脖子上晃荡。李炎勾着汤阳的肩膀坏笑:“某些人再不回来,我们可要贴寻人启事了。”

李乔摸着琴盒上的晨雾露珠,忽然觉得此行要采的“风”,或许早就钻进了琴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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