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渔(1 / 1)

转眼间,象儿已在草堂跟随虞清泓学习了一个多月。

这天,临近晌午时,村口突然传来阵阵的锣鼓鞭炮声,向来平静的雨林村突然变得热闹了起来,村里人纷纷涌向村口探个究竟。

象儿终究还是个孩子,自然抵挡不了对热闹的好奇心,他抬头望向虞清泓,露出可怜巴巴的眼神。

虞清泓自然明白象儿的请求,微笑道:“去吧,是陈家的大哥哥回来了,他拿了军功,得了恩赏,新君景颐王恩准他乘坐天子銮架回家探亲来了。”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象儿快步奔向村口,竟忽略了为什么这个老头未出家门便知村头的事。

村口,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浩浩荡荡的队伍向村口走来。两队仪仗开道,鼓号锣镲,彩旗飞舞,中间是天子华丽的銮架,六匹高头大马,金色的车身,紫色的车盖,陈家的大儿子端坐在车上。

只见他内着华泽蓝衫,外裹虎纹银甲,身披暗紫披风,头顶银盔,上端插着蓝翎。此时他左手紧握着一把精美的紫金长剑,剑鞘上镶嵌着整体的石奔白玉,右手则不停的向村里人招手。

銮架后还有护送的一队王城禁军,紫衫黑甲,头盔上插着高高的紫翎,有的手持长戟,有的手持长枪,威风凛凛。

队伍行至村口停下,锣鼓止,鞭炮息,一个宦官来到队伍前头尖声喊道:“众人跪候,宣天子诏!”只见在场的所有人刷刷的跪倒,等候宣旨。

“奉,天承运天子,诏曰:朝廷累卵之际,华泽籍兵士陈天渔,奋勇杀敌,诛杀篡逆罪首王子阔,使临天之乱得以平息。陈天渔勇冠三军,救国有功,封正四品中郎将,统领王城禁军,赏千金,赐良田三千顷。钦此!”

众人谢恩,纷纷拿出吃食犒劳队伍,酒足饭饱,队伍携天子銮架回去复命。

待队伍消失在视野后,陈天渔才如释重负的卸下盔甲,和家人抱哭在一起。村民们围着陈家人,有的安慰,有的祝贺,有的攀关系,有的称赞……

村长提议今晚全村聚餐,庆贺雨林村出了个响当当的大人物,众人皆拍手附和。陈天渔感恩乡亲们情谊,更是拿出部分赏金分给各家各户,引来村民们一阵阵欢呼,这雨林村三百年来从未有过如此欢天喜地的时刻。

象儿好不容易挤进人群里,拉着陈天渔的衣角,急切的问道:“天渔哥哥,天渔哥哥,你快给大伙讲讲王城发生了什么事,你是怎么建功立业的。”

众人也好奇,纷纷附和着。

“我也不知该怎么形容,感觉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我自己到现在都还在恍惚当中,好像一切都是冥冥中安排好的,水到渠成一般,便把我推向这丰功伟绩了。”陈天渔喝了口水,缓缓开口了。

这事要从一个多月前说起,陈天渔刚加入华泽军半年,正随部队在华泽城郊驻训,突然就接到了青衍公集结军队的号令。没有祭天,没有问卜,没有檄文,没有任何说明,谁也不许私下探问,只是要求所有人轻装上阵,急行北上。

此时陈天渔还只是个新兵,什么也不懂,队长和几个老兵突然找到他,一再确认他就是华泽雨林村的陈天渔后,便叮嘱陈天渔此番北上一定要跟紧他们几个,千万不能掉队,于是陈天渔就跟着大军拔营开赴王城。

华泽军一路急行,仅用了十天时间便到了王城下。而当时的王城内外已有两军在剑拔弩张的对峙着。

城外乌泱泱一片,是临天左军和右军组成的部队,此刻已经把整个王城城围得水泄不通。临天左军和右军两位将军立于阵前,正剑指城墙上的部队大骂着叫门。他们声称城内的部队正在造反,让对方开门投降,自己要进城护驾。

而城内则是由临天中军和王城禁军组成的部队,密密麻麻立满城头。禁军中郎将此刻也正站在城门楼子冲着城外的部队大骂,声称城外的部队这是在逼宫谋逆,自己正在保护王城,保护王上。

两边人马看到华泽军来到,便各自派人前来传话,都说是对方谋逆,自己在护驾,请求青衍公勤王护驾,帮助自己灭了对方。华泽军众将士刚到此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竟然一时间也分不书谁在谋逆,谁在护驾。

就在众将士不知如何是好时,华泽军大将军何年却从营帐内提着两颗人头走出,原来对面两方的传信兵均悉数被他斩杀。

何年将两颗人头扔在账外,对华泽军所有将士高声下令:“华泽军众将士听令:今日王城危困,天子遭难,青衍公承蒙王恩,誓死勤王。如今,我们华泽军就是王师,其他人等如若阻拦,杀无赦!今日何某以此二人头祭旗,众将士随我杀入王城,进宫勤王!”

众将士听闻一片欢呼,随后何年率领华泽军,一边高呼“华泽君前来平叛”,一边向城外的临天左、右两军杀去。

华泽军不愧为历空最勇猛的军队,不费吹灰之力便把对方打得找不着北。陈天渔第一次打仗,心里有些惧怕,但是看到同袍们如此英勇,也大大提振了他的勇气。他提着长枪,随大部队一起冲入敌阵中厮杀起来。

就在华泽军与城外的敌人打得火热时,王城城门突然打开,华泽军众人都以为是城内的部队出来助阵,欲成前后夹击之势,把敌人围剿消灭掉,结果对方开门是为了放城外的敌人进去躲避。眼看着敌军纷纷逃回城内,华泽军众将士此时才明白过来,原来城内城外的都是一伙的,故意作戏给华泽军看,企图迷惑华泽军,没想到竟被何年一眼看破,只得落荒而逃。

就在此时,林阳国大将军陆淼率林阳军赶到,刚到城下,也被眼前这一副混乱的场景弄迷糊了。敌方见到林阳军的大旗,赶忙派出一只小队杀出华泽军的围剿,一路奔向林阳军营。他们恶人先告状,企图诬陷青衍公谋逆,让林阳军勤王护驾,灭了青衍公的华泽军。

结果,陆淼根本不吃他们那一套,斩杀了好不容易冲出围剿的几人,用他们的人头祭旗后,高呼“林阳君亲派大将军陆淼,率部随华泽君一同平叛”,随后便加入了战斗。林阳军和华泽军一起击杀临天叛军,城外的敌军寡不敌众,纷纷龟缩回城内,紧闭城门不出。

由于华泽军与林阳军都是轻装急行而来,并没有携带攻城器械,眼看着城门紧闭,完全无可奈何,只能焦急的干瞪眼。就在何年和陆淼正想办法如何破门时,临天城内突然厮杀声四起,紧接着城门就被打开了。

部队进城一看,原来是大丞相蒙懿和百官,携一众家丁、门客还有城内百姓,临时组成一支武装力量,从敌人背后突然冒出厮杀在了一起。华泽军与林阳军见状,一同冲入王城内,加入了战斗。三方人马兵合一处,一边清剿城内的敌人,一边向王宫杀去。

陈天渔随大部队在王宫外与敌军厮杀,他满身是血,左臂带伤也全然不顾,越战越勇。就在他与敌人拼杀时,他的小队长和那几位老兵把他从混战中拉了出来,叮嘱他不要在此处恋战,务必跟紧他们,然后在小队百来人的护送下,陈天渔一路杀到了王宫内。

王宫内,禁军也是层层把守,面对数倍于自己小队的禁军,队长及各位队员并没有丝毫害怕,他们突然个个都从身上亮出各种千奇百怪的江湖兵器,或暗器,或钩链,或大锤,有的甚至叫不出名字。他们施展着各种江湖武功向敌阵杀入,个个以一当十,勇猛无比,把陈天渔看得一愣一愣的。不多时,百来人的小队竟把禁军杀得抱头鼠窜。

陈天渔犹如神助一般,一路有人清理禁军开道,使他顺利的杀到天子殿前。

天子殿门紧闭,王子阔及一众人马横在殿前,见到来人是华泽军的将士,便对众人说自己正在保护景惠王和温后,并大声呵斥小队众人为何执刃入宫,见到王子为何不跪,是不是想要谋逆。

众人见这架势,也是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时,毕竟面前的可是名副其实的王子,稍有差池便是死罪。

就在此时,军中传令兵快马来报:青衍公有令,王子阔篡逆,诛杀其者重赏!

得令后,队长便带着几名老兵和王子阔的人马厮杀起来。队长神勇无比,以一当十,几个老兵也是不遑多让。陈天渔还没反应过来,他们便已经干净利落的诛杀了大部分王子阔的人马。

王子阔见状,吓得落荒而逃。队长命令所有人就近搜剿余党,并呼唤陈天渔的名字,让他跟紧自己,陈天渔就稀里糊涂地跟着队长前去追赶王子阔。追了许久,终于在王宫御花园内见到了他的身影,队长大手一挥,一枚暗器夺袖而出,正中王子阔小腿,王子阔应声倒地,不停的发出惨叫。

队长拉着陈天渔上前,不等王子阔开口求饶便反手用刀柄将其敲晕,然后面向陈天渔,命令他拿刀斩下王子阔的脑袋。陈天渔一路厮杀过来早已麻木,心中也憋着一股怒火,见到队长如此下令,也顾不上疑虑,二话不说便斩下王子阔的脑袋,将其诛杀……

一阵惊呼声打断了陈天渔的讲述,原来是雨林村里的妇孺们,她们哪里见过这等血腥的场面,纷纷惊呼恐怖非常。而村里的渔夫们,则是都对着陈天渔竖起大拇指,赞叹起他的勇敢。

陈天渔受到夸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继续给乡亲们说道:“我斩下王子阔的人头后,队长便高兴地高举人头,和一众老兵簇拥着我向殿前走去,他们一边走一边高呼:斩逆首者,华泽陈天渔也!此时敌军知道大势已去,纷纷弃刃投降。我们小队的所有人都听到了队长的呼喊,也纷纷围过来,高兴地一起跟着队长的话高喊着。

战事平息后,青衍公驾车驶入宫内,车上端坐着的,竟是太子颐。原来,就在大军交战之时,大丞相蒙懿就派人把之前躲藏起来的太子颐的位置告诉了青衍公,青衍公找到太子颐,在确认战乱平息的消息后,便亲自驾车把太子颐送回宫中。随后太子颐、青衍公、何将军和陆将军来到景惠王寝宫前跪拜,请温后出来安抚军士。

殿门缓缓打开,丫鬟扶着温后出殿,当时温后已经是泪眼婆娑,满脸的疲惫。她与哥哥青衍公、儿子太子颐抱哭作一团。随后,太子颐携温后安抚三军,这场篡逆谋乱,便就此结束了。”陈天渔激动地描述着后面发生的事。

“太子和温后?那景惠王呢?”村长似乎发现了疑点,问道。

“景惠王早就驾崩了。传闻他是于梦中突然驾崩的,太子颐彼时正在王城东郊外调查观星台数次坍塌的案子。王子阔与宦官狼狈为奸,秘不发丧,伪造圣旨,并以兵符调动三军和禁军,秘密把王城围困起来,如果见到太子颐归来便就地诛杀。他们于朝中密谋假装景颐王还活着,想把伪造的密旨交给大丞相蒙懿后,再昭告天下景惠王驾崩,企图让丞相以为手中的秘旨便是景惠王遗诏。天下人都知道丞相的为人,定不会有所怀疑,这样王子阔便可以通过丞相之手坐实伪造的圣旨,顺利即位了。

可是万事具备,却迟迟等不到大丞相蒙懿,多次派人传召,均是称病不出。因担心太子颐回宫后暴露,他们便把温后软禁起来做人质以防万一。可是过了十二日,既没有等到太子颐,也没有等到大丞相,却把青衍公和陆将军的兵马等来了。

本来王子阔料想此二人久居封地,不可能知道朝廷内情,更不可能知道景惠王已经驾崩。此番应该是想借勤王之名,示威于王,好多讨点好处罢了。于是王子阔让禁军及临天三军制造对峙的假象,企图迷惑二人,拖延些时日兴许就能找到大丞相或者把太子颐揪出来,这样阴谋便可以得逞。

结果青衍公与陆将军似乎对王宫内发生的事了如指掌,根本没有任何犹豫,不由分说便与敌军开打了。不仅如此,他们还与大丞相蒙懿等人内外配合默契,仿佛一切都是事先商量好了的似的,不到一天时间,便把这叛乱给平息了。后面温后心里疑虑,一问才知道,原来大丞相当夜便收到线报,宫内禁军有异动,他预感定是宫中出了什么事,便连夜赶去东郊处寻找太子颐,并把他保护起来,没想到真是遇到了谋逆。”陈天渔解释道。

“原来如此,真是天佑临天啊!”众人恍然大悟道。

“最后百官拥护太子颐即位,称景颐王,温后尊温太后,现在已经是景颐元年了。青衍公平乱有功,兼封临天大司马之职,陆淼将军封安定侯,其他人等皆按军功封赏。我也因为诛杀王子阔有功,封了禁军中郎将,得以留在天子侧旁护卫登基大典。那场面,热闹华丽的,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陈天渔得意地说道。

说到这里,众人都高兴的鼓起掌来,新王登基,少不了要大赦天下免除租税的,当然其中也有惋惜景惠王的,但仍是喜大于悲。

“好了好了,天渔也乏了,让他休息会儿。大家都忙活起来,把自家舍不得吃的舍不得杀的都拿出来,今晚村里替陈天渔搞个庆功宴,到时好酒好菜再慢慢听他说王城里的事。”村长招呼众人,大家都兴高采烈的散开了。

待众人离去后,陈天渔却顾不得休息,从包裹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锦盒,藏进怀里,快步来到村尾的草堂,此刻的陈天渔心里有无数的疑惑需要得到答案。

“爷爷,您在家吗?”陈天渔门外小心翼翼地喊道。

“进来吧,孩子。”虞清泓起身迎接。

“爷爷,渔儿拿了军功,得了封赏。”陈天渔一进门就跪拜在地上,从怀里拿出锦盒,双手呈上。

他感激地对虞清泓说道:“这些年多亏爷爷指导渔儿强身健体,也多亏听了爷爷的建议离家参军,才有了渔儿今日的风光。渔儿本想拿出赏钱来报答爷爷,可是就在渔儿回来前,景颐王,丞相蒙懿,青衍公各自召见了渔儿,他们分别给了渔儿一封信,让渔儿务必亲手转交给您。渔儿回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一切,诚惶诚恐,这种种巧合,让渔儿觉得所有事都与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渔儿怕钱财辱没了爷爷,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跪拜,求爷爷指点渔儿如何报答您的恩情。”

“乖孩子,起来吧,爷爷一直知道渔儿是个好儿郎。你不用报答爷爷,而是要想着如何报效国家。”虞清泓接过锦盒,把孩子扶了起来,又问道:“他们给你封了个什么官?”

“四品中郎将。”

“朝廷的那帮人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小气了?至少也该给个左将军嘛。也罢,毕竟是统领禁军,以后你也算是景颐王身边亲近的臣子了。”虞清泓捋了捋胡子笑道。

“爷爷,渔儿斗胆问问您,您究竟是谁,为什么陛下,丞相,华泽君在此次平乱后都亲笔给您修书。”

“渔儿啊,很多事情你不需要知道得太多,如今你是禁军统领,那就好好保护景颐王,做你该做的事,你要记住,你只能忠于天子,其他的事情,等到了需要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的。”虞清泓笑道。

“明白了,渔儿誓死忠君,再次谢谢爷爷指点。”陈天渔带着一肚子疑问而来,又带着一肚子疑问离开,他知道这个看着他长大,鼓励他参军的老者,绝非普通人,他很想知道答案,但是老者不说,他也就没有必要再追问了,当下忠君效国,做好分内之事,将来走到更高的地方,也许就有答案了。

虞清泓望着懵懂离去的陈天渔,欣慰地笑着捋了捋胡子。一张棋盘此刻在他心里慢慢展开,而这第一枚落子,便是这陈天渔。

象儿从窗外翻进来的动静打断了虞清泓的思绪。

“象儿,老夫这草堂又不是没有有门,你为何老是要翻窗而入?”虞清泓笑着问道。

他并未打开陈天渔送来的锦盒查看书信,而是随手放在书案上。

“象儿这不是怕打扰了您和天渔哥哥的谈话嘛。”象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

“那你都听到什么了?”虞清泓问道。

“听到景颐王、大丞相蒙懿还有青衍公都亲笔给您写了信,就在这锦盒里。”象儿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精美的锦盒,内心里充满了好奇。

虞清泓笑了笑,把锦盒收入书案底下的抽屉里,并未理会象儿失落的眼神。

“山羊爷爷,我记起来那天晚上,您给了那个黑衣叔叔三封信。如今篡逆平息,您又收回来三封信。快给象儿说说,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故事。”

“没什么故事,去了三封家书,回了一封,其余两封,厕纸而已。”虞清泓把象儿抱起来放在腿上,开心的一边逗他一边念起诗来。

夜里忽闻风雨至,草堂朽木叹安平。

虞门家信今朝去,明日堂前鬼魅清。

最新小说: 小吴的孤独日记 风雨话东周 临天长歌 时针迹象 春过辽河滩 取柴记 华夏真相集 我穿越明末了但金手指丢了 王朝重构 三剿李家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