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爱(1 / 1)

宁师姐走后,江俟回屋将金玉轶拿了出来,还是昨夜树下的小石桌上,薄薄的书页摊开又翻动。

凉薄的夜色中没能看清的桂花都变成了落到鼻尖的甜香味道。

她手里提着雯月,一招一式都与书页翻过去的画面分毫不差,一遍遍地反复重来,只有简单的剑式与肢体的交错,不断调整,寻找最合适的发力位置,少女与手中的剑仿若一体,剑招一式一式衔接如行云流水。

江俟只为参不透剑谱感到烦扰,却不知道如她一般半天不到就能将剑式融会贯通的剑修弟子,放眼整个修真界也是极为罕见的。

半年修成的半步金丹,其中的含金量用顾红意一句“就算把陆浔当场打死,宗主和长老都得夸陆浔死得其所。”来形容最贴切不过。

生在四宗都是可以单开一页族谱的程度。

也就是仙宗散修过多,不管是长老还是授课仙师都对弟子的过往不加关注,修真界除了到处喧嚷自己血脉宗族的四宗以外很少遇到会希望自己的生平人尽周知的弟子,以至于到现在还没有多少长老发现原身半年半步金丹的诡异修炼速度。

道乾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是沈温衾左一句改命右一句必死,他就是再想炫耀也要估量一下头上顶着的天道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雯月只觉得剑主大人挥剑的样子格外好看,小小的剑灵刚刚长成半月多点,看什么都新奇的不得了,随口讲述的离奇鬼故事都会把小小剑灵吓到半夜睡不着。

“江俟”

小剑灵在识海里哼哼唧唧地叫她名字,江俟刚好练完第一百遍金玉轶,索性停下来听听这位祖宗又要说些什么。

少女在树下眼神放空,刚练完剑,她此时感觉萎缩的大脑正在慢慢吸水恢复正常大小,手里棉麻的擦剑布一寸寸擦拭着晶莹透彻的剑身。

像是按摩一样,雯月对剑主的主动服务很满意,在识海里娇娇地要剑主着重擦一下剑身上的凹槽。

江俟半月来伺候剑灵的手法越发娴熟,棉布在剑身上随着手指的力道轻重交错地揉捏,将表面擦得干干净净,都可以当镜子照了。

她又换了一块丝绸的擦剑布,将棉麻那块放进了芥子袋中,继续细致地服侍剑灵。

江俟知道的,剑灵从小没了爹妈,小小年纪就跟了她,她应该对雯月好一些。

“你还记得师姐那把剑嘛?”

师姐?

江俟第一想法是哪个师姐,然后听到那把剑,大脑迅速从繁杂美丽的面容中找出了林兮兮和宁师姐,最近接触最多的剑修就是这两位师姐,林师姐还没有自己的本命剑,一直说那些剑配不上家财万贯又节俭朴素行事低调的她,所以至今都是没有剑要的单身剑修。

那就是宁师姐的。

宁师姐的剑,好像是叫长穗,意为长随,其他师姐闲聊时还说过仙宗散修中就数宁师姐的剑最为名贵,似乎是专门请了哪一代大家铸造的,极为贴合宁师姐的灵根。

“长穗也没有我们家雯月好看啊。”

这话哪个剑灵听了都要心花怒放,但小小的雯月努力扛住了剑主的甜言蜜语,区区糖衣炮弹,怎么可能动摇它剑灵大人的心。

丝绸柔滑的触感落在指心有些温热,江俟不动声色的继续擦着剑身,心里偷偷笑话着以为不出声就不会被发现害羞的雯月。殊不知心意相通下,哪里可以瞒过剑主。

好可爱。

江俟压着嘴角的笑,但是眉眼间的开怀却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穿过来的一切都在描绘着原身的存在,她也跟着那些描绘努力适应自己的角色,一个从木讷敏感中刚刚脱身的剑道天才,对师姐的感激亲近,对师尊的孺慕尊崇,乃至是对仙宗的感恩戴德。

但其实她根本不认识这些人不是吗,她与这些师姐师尊之间毫无感情,只是因为她占据了原身的身体才产生的交际,她最多是欣赏师姐师兄的人品而已。

只有雯月是真正的因为她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像是她曾经心软救下的小猫,才刚刚出生,那么小那么可怜,她给予它第二次生命怎么可能不对它怜爱。

可是就像小猫没有熬过几个月后的大病一样,等她死在元婴后,那雯月又该何去何从,若是没有遇到下一任剑主,就只能找个永不见天日的剑冢埋葬过去直到变成一堆废铁再无光彩。

“你就没发现长穗身上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江俟一边收回找人托孤的思绪一边应付剑修的送命题,“什么,我没仔细看过?是我观察不够认真了,但是有雯月大人如明月辉光在前,我哪里会看其他剑,求求细心的雯月大人了,告诉我发现了什么吧。”

既然剑主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就让无所不能的雯月大人大发慈悲地告诉剑主,“难道你不觉得长穗身上那个小穗子很适合雯月大人嘛?”

懂了,剑灵看到,剑灵想要,剑灵得到。

江俟依稀记得长穗身上是有一串红色的穗子,不过不是宁师姐亲手编的,好像是从铸剑师那里取来时就有的,制作的材料也很名贵,貌似是什么专用的防伪标识。

“那种小穗子怎么能给雯月大人用,我今晚就给雯月大人做一串更好看的穗子。”

江俟说着,将雯月插回剑鞘,转身就回了房间,剑谱都不着急收了,立志要让雯月瞧瞧她的手艺。急切的言行毫无疑问取悦到了雯月大人。

雯月大人觉得既然剑主如此关怀剑灵,那高贵的无所不能的认真细心的剑灵大人未尝不可展露几分对剑主的满意,“你倒也不必太急切,若是急于邀功做的太差了雯月大人可不会日日把玩的。”

但是可以勉为其难收下剑主的心意,每日只抽空看上一两个时辰,好让剑主明白剑灵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讨好的。

“雯月大人只管放心,凡间那些摊主的手艺我学了个十成十,必定叫大人欢喜。”

江俟确实在原身模糊的记忆中看到过一点缠花的手艺,但是实在不甚清晰,如同隔了一层厚雾一般,她想做的缠花靠的全是她原本的手艺,因为她而生出灵智的剑灵正应该用她的手艺做出来的物件,总不能同过去的原身牵扯不清。

谁是谁的,总要分个清明。

原身的剑道天赋确实超然,但是她在原身近半年的记忆中从未见雯月有一丝生出灵智的影子,从始至终都是死物一般,一丝变化都没有,反倒是她来了不过半月雯月就生出模糊的神智,又过半月就稳定成了如今这般样子,就算是那些剑道的藏书中剑生灵智从未有如此离奇的速度,那雯月就不能是专门为她而来嘛,毕竟修真界也都没记载过穿越呢。

江俟掏出昨日夜里沈前辈送来的见面礼,锦稠上用金丝绣着千山万河,灵光附着于金丝之上,随着锦稠揉动间光芒流转,说一个流光溢彩再合适不过。如果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仙宗散修,修为天赋也平平无奇,只靠着妖兽药草来赚取灵石的话,除非走了大运,否则八辈子也买不下一块布料。

再同她腰间日常用的给每位弟子配给的芥子袋,云泥之别啊!

万恶的资本主义,最万恶的是自己不是资本。

但是,江俟在芥子袋中略过那些一日便看过千百遍的灵石灵玉珍奇异宝,搜罗出一大堆蕴藏灵力的金子,也不知道这种灵金是怎么来的这么多,灵金的价值在修真界比金子在凡间的地位还要高,但是转念一想芥子袋中那些堆成小山的灵石宝器,江俟一下子就想开了。

财神家里怎么会没有金矿。

小江猜到,小江想要,小江得不到,小江眼红,小江哭哭。

要是能把沈财神的家产给小江,小江就是没了死劫也愿意啊。

灵金材质柔软,比金子还要容易塑形,更别提江俟还是纯正的极品金灵根,实在是原主剑道天赋在前,珠玉在前,哪里还能记起一个主角团里烂大街的极品金灵根,这种灵根在血脉宗族优生优育的修真界简直一抓一大把。

金灵根这方面点名剑宗。

不是极品灵根都不好意思在四宗上层圈子混。

江俟很快用金丝勾勒出了一柄小巧的灵剑,剑柄处镂空的形状正是雯月的清风纹路的简化版,十分有特色。

雯月大人毫不吝啬自己的点评,“勉强有剑灵大人三分神韵。”

实际上眼都移不开了。

江俟又找了块质地上乘的灵玉,碎下了剑身与剑柄两部分,剑柄再碎成更小的部分来拼凑阵纹,白蚕丝是江俟一早就看好了的,实在是财神给的芥子袋里东西太全了。

这种蚕丝似乎是某种高阶妖兽产出的武器材料,有些音修会用好几根绞在一起来做弦,江俟用原本的细丝就刚刚好,将雯月大人的绿线劈成更细的丝线,同白蚕丝交缠在一起用作缠丝,包裹起那一块块碎玉。

绿线廉价又毫无灵韵,与那些玉啊金啊白蚕丝什么的混在一起实在有些突兀,雯月看着剑主不小心又崩开一根绿线,它又想起仙宗里那些世家子弟的剑,许多是神兵录上都有名字的剑,那些弟子的天赋却远不及它的剑主,远远不及。

偏偏剑主命中死劫,怎么就这样可惜,像那块碎掉的玉一般。

如果,如果说剑主用的是更好的剑,如果说没有它,那剑主是不是能更加耀眼,是不是更多的人都会认识到剑主的温柔强大,如果......

江俟半响没听到剑灵大人的动静,“雯月大人是不是嫌我动作慢了,给雯月大人做的东西哪里可以马虎,雯月大人陪我精挑细选来的材料也决不可浪费,最后小江的手艺怎么样可全要仰仗雯月大人,在小江这里雯月大人认可喜爱的就是最好的。”

雯月大人又被哄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了,刚刚想的什么都忘了,只一心监管着剑主的进度,雯月大人的点评可是很重要的,雯月是负责的好剑灵,一定会做出最公正无私的点评。

烛台明明灭灭几次,融化的蜡烛堆成了一坨,江俟干脆摸索出来几颗夜明珠摆上。

终于大功告成的时候已经深夜。

成果也一点没有辜负这么久的做工时长,精致的小剑上覆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灵光,凡间平庸的绿线压不住灵韵却也有些遮拦,更显得神秘珍贵,小剑下面垂着的穗子是用白蚕丝和绿线的边角料做的,绿白的颜色交杂,与小剑与雯月的剑柄剑身交相映衬,清新宛若初春的第一缕清风,实在般配。

雯月的点评也很公正,“快给我串上,让剑主大人试试合不合适,要是不合适定要拿你是问。”

江俟憋着笑,将剑穗穿了个小结系在剑柄末端。

雯月很满意,雯月不能让剑主骄傲,“做的很好,下次继续努力。”

“是,剑主一切都听雯月大人。”

大约是做穗子劳心伤神,见到雯月如此开心,江俟安下心来很快有了睡意,她啪唧一下砸到床上,“雯月大人,小江申请睡觉。”

雯月大人忙着看穗子没回她,只是默默将夜明珠推进了芥子袋中。

说真的,哪里能找到它雯月这样体贴细心的剑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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