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是我妈妈的妹妹的邻居的表妹的女儿小鱼?还见过我小时候?”祁既白张口结舌。
有点扯淡啊。
余虞一脸正经:“是啊,你忘了?那时候我还带你赶海呢。”
话音落下,祁既白的脑海中逐渐构建出一个小女孩的身影。随着余虞细节的补充,脑海里的形象越发立体。
记忆里多出了个拾贝壳的七八岁女孩,牵着傻笑的小男孩,一同走进清凉的海水中。
他……好像真的认识她。她的笑,她随风飘逸的秀发,她对他安慰的话语,以及为他拭去的眼泪时关切的眼神,一切都极其清晰。
祁既白端详余虞的容貌,确定这个人就是记忆里的人。奇怪,她没有变化,他也没有遗忘,为什么在见到她时没有认出来?
余虞见他神色变化,抢先一步发话:“你不会是把我忘了吧。忘记还有我这样的朋友,因为我不过是个穷丫头,注定与你这样的大少爷毫无瓜葛。”
她的语气幽默,不像是指责,更像是亲昵的调侃,无形中化解二人的生疏。
祁既白松懈不少,没好气道:“难道我就是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人?过去的相处,我是忘不了的。”
就是认不出人而已,大概是他压力太大,脑子反应不过来了吧。
二人相视一笑。
“哦,”余虞拍了下脑袋,恍然大悟:“我说呢,总觉得什么事没做。”她转身去厨房,盛出小菜:“为你准备的,得赶紧吃。”
望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祁既白默默挂掉司机打来的电话,面上分毫不显。
“小鱼,你怎么来了?”
既然是老相识,总不会是来替张妈当保姆的吧,只能是为别的。
余虞端着小碗菜出来,掌心烫得通红却毫无感觉。听见祁既白的话,眼波流转,妍丽一笑:“讨厌,还不是为了你。”
“我?为我什么?”
“为了你和我的婚事啊。你忘啦,是婆婆给咱们定的,就在赶海那会儿。”提到这里,余虞一脸惆怅:“要不是你被接走了,咱们肯定会一起长大的。”
祁既白差点被噎死,咳了半天。余虞急忙把纸递过去,他动作迅速,连连闪退。
“开玩笑?你比我大了四五岁吧。还说是你婆婆定的,谁是你婆婆!”
余虞愣了,拿着纸巾的手无力地下垂,泪水在眼眶中酝酿。她颤着声,指着祁既白:“你、你就那么嫌弃我。可是咱们从小就定下了,这也是婆婆的心愿。”
她笃定的语气,让半信半疑的祁既白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想。
他记得,他妈生前爱看小说,什么霸总恋上灰姑娘。这样一看,他堂堂祁家继承人,宏昇集团的总裁,可不就是经典款霸总?
这个“小鱼”,尽管肤白貌美,但浑身上下透着一种与金钱毫不相关的穷酸味。看她这天真的样,估计还是个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怎么不算灰头土脸的姑娘?
他记得,他妈那时候总会邀请她来玩,还会乱点鸳鸯谱,问她喜不喜欢自己这个弟弟……
完蛋,这个童养媳,哦不,是未婚妻,好像是真的!
祁既白掩饰脸上的不自在,不动声色试探:“那你是怎么找上来的?你家乡离这里很远。”
何止是远,那个落后偏远的村子与大城市几乎存在于两个世界,她光是走出来都很费劲。
余虞垂眸,语气淡淡:“确实很远,我的家人死后,我卖了家里的房子和地,面前凑够了钱从村子出来。”
祁既白的心一缩——糟糕,有点愧疚。
余虞再接再厉:“我不知道你在A市的哪个地方,就拿着你以前给我的手表挨个问人。后来手表被抢了,钱也花光了,只能去公园打地铺。”
“风很大,雨很大,垃圾堆很臭,我也好害怕。”
沉浸在编造的回忆里,余虞仰面憋回眼泪,余光中瞥到祁既白面上的挣扎和于心不忍。
嘿嘿,有戏。
“为了生存,我去当了云景酒业的服务生。昨天工作间隙,我喝了口同事给的水就迷糊了。醒来以后就……在你的床上。”
讲到这里,她面色苍白,惊恐地用双臂环抱自己,企图得到一点安慰。
祁既白眉头紧锁,唇线抿得很直。
云景酒业是昨天他应酬的地方,“小鱼”居然也在,还喝了下料的水。不用多说,他就知道真相了——
美貌贫穷的小鱼被人下药送到他的床上。
“那我们……没有吧。”他小心翼翼地看着余虞。
余虞摇头:“没有,因为你睡得很死,根本起不来。我喝的量不多,醒的比较早。”
祁既白松了口气。
看来,能喝能睡并不是件坏事。他就说嘛,只是喝醉了,又不是发情了,怎么可能会做少儿不宜的事?
见余虞纠结地揉搓小手指,祁既白道:“我给你笔钱,你回去吧。”
他得抢夺公司掌控权,没工夫恋爱,更不能和没有感情基础的人结婚。尽管这可能是他妈的心愿,尽管这个女人很漂亮。
余虞猛地抬头,不可置信:“你真的要赶我走?”
毫无血色的一张面孔上呈现不容忽视的脆弱与痛苦,祁既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生怕会忍不住心软。
她放弃一切,跋山涉水地来找他这个未婚夫,为此尝尽苦头。好不容易遇上他,还要被他撵走。
这么一想,他真不是个东西。
祁既白偏头,淡淡道:“我会给你一大笔钱,给你安置好一切,除了A市,哪里都能去。”他的语气不容置喙。
场面一度陷入僵局,余虞的眼泪攻势在祁既白的身上用处不大。
余虞心觉奇怪,这个霸总一号居然要赶她走?她的“百分百被霸总囚禁”的光环失灵了?
不会是找错人了吧?
“宿主,这个狗男人真是油盐不进啊。”009啧啧出声。
它很久没见过这种人了。
余虞收起眼泪,静立于祁既白的身侧。看似失魂落魄,实则在等待剧情点的到来。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祁既白面色怪异地接通电话。
“爸,我很忙,没时间去老宅。”更没空去见相亲对象。
电话另一端传来威严的声音:“你奶奶很想你。而且,盛天集团的江小姐回国了,你应该见见。”
又是相亲,又是联姻。
祁既白捏紧手机,恨不得立刻砸碎。但他妈的股份在老狐狸手上,想要拿回,他必须忍耐。
“我……”他犹豫着。
余虞一把夺过手机:“叔叔,这次我会和小白一起去。我是余虞,祁既白的未婚妻。”
祁既白瞳孔地震。
不是,她怎么就说出来了?那么莽的吗?
余虞安抚地看他一眼,笑道:“初次登门,我会带着一份礼物开看您和奶奶。”
“那就是阿姨生前留下的一份财产证明。”
一份祁既白想知道的,祁父一直寻找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