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祖师是？”
“浩劫前无上剑宗宗主，如今的天剑宗开山祖师，玄霄道尊。”
陆凝霜骄傲地昂起下巴，却在看到凌岚忽然抽搐的嘴角时愣住，“你笑什么？”
凌岚轻咳一声掩住笑意。
她想起来了，原来天剑宗祖师就是当年那个自称剑道魁首的话痨剑修。
非缠着比试，结果被她折了根桃枝教做人后，哭唧唧缠着她学了三个月剑法，后来看他“可怜”，又教了半式身法哄他。
难怪觉得陆凝霜施展的《龙吟剑诀》剑招眼熟，敢情是把她当年的随手指点当宝贝供起来了。
“陆道友的祖师，是不是总爱说‘天下兵器，剑道为尊’？”
“你怎么……！”陆凝霜惊得后退半步，想到什么似的倒吸凉气，“莫非你是祖师转世？！”
凌岚：“……”
“我要是你们祖师……”凌岚没忍住噗嗤笑了，突然贴近她耳畔，声音带着促狭，“第一件事就是罚你抄《剑修戒骄十则》三百遍。”
说罢，指尖轻点她眉心，一缕清风拂过，正是《龙吟剑诀》起手式独有的灵力波动。
陆凝霜瞳孔骤缩，识海中骤然炸开万千剑影，每一道都裹挟着玄妙道韵。
她本能的闭眼，却见紫府深处浮现一道虚影，手持青峰演练剑招——那分明是《龙吟剑诀》失传已久的最后三式！
最后一式收剑时，那身影回眸一笑，竟与眼前凌昭有七分相似。
“这是……”她心神剧震，待要细看，幻想却如潮水般退去。
再睁眼时，只觉眼前清明，困顿许久的剑意瓶颈竟隐隐松动。
凌岚迅速收回手指，佯装惊慌地摆手：“哎呀，陆道友怎么脸这么红？该不会是中暑了吧？”
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把折扇，夸张地给陆凝霜扇风，“都说剑修体魄强健，看来也不尽然嘛。”
陆凝霜按住狂跳的心口，“那道剑意……”
“什么剑意？”凌岚满脸无辜地眨眨眼，“我们法修最擅长清风咒了，陆道友要是喜欢，我教你啊？”说着指尖又凝出一缕微风，这次却是最普通的清心诀。
拙劣的转移话题让陆凝霜气笑了，她一把扣住凌岚手腕：“凌昭，你当我是傻子？那分明是……”
“是你们师祖托梦教我的。”凌岚神秘兮兮道：“昨晚他老人家说看你这后辈剑练得稀烂，气得在棺材里翻跟头……”
“你！”
“陆道友的剑穗歪了。”凌岚突然伸手，指尖掠过她肩头。陆凝霜只觉灵台一清，方才的玄妙感悟忽然变得模糊起来，像是做了场梦。
“方才……”
“方才陆道友突然顿悟，真是可喜可贺。”凌岚笑眯眯地退开两步，“看来是被我气出来的潜力？”
陆凝霜将信将疑地摸了摸眉心，那里还残留着些许凉意。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具体又说不上来。最终只是冷哼一声：“少往脸上贴金！定是我近日苦修有了成效。”
“啊对对对。”
凌岚望着她故作凶狠实则暗喜的模样，唇角微扬。
当年那话痨剑修若知晓数百年后有个这般有趣的徒孙，怕是要乐得从坟里蹦出来。
陆凝霜盯着凌岚看了许久，却什么也没看出来，最终只是冷哼一声，“你身上秘密不少，凌昭。”
凌岚笑而不答。
都说剑修心思纯粹而通透，最易修得玲珑心，这一相处果然不假。
她没再管陆凝霜，俯身检查起了傀儡残骸。
那些血色符文与聚宝阁见到的一样，没多久便自然消散了。
不过好在她这次看真切了，符文中暗藏的“阴月”标记，确实是阴傀宗长老级以上才能用的密纹。
只是这些傀儡的制作手法与阴傀宗几乎一模一样，但细节处又有微妙诧异，符文像是被简化过，威力不足原版的一成。
“奇怪……”她碾碎指尖沾到的符灰。
当年她明明亲手灭了阴傀宗，毁了他们的传承玉简，这些阵法知识从何而来？
遇到的两波傀儡都不超过炼气水平，是否说明对方目前实力受限？
“喂，发什么呆？”陆凝霜用剑鞘轻戳她后背，“这些傀儡有什么问题？”
“陆道友不觉得奇怪吗？两波袭击，第一波姑且当做无差别捣乱，那么第二波颇具针对性的袭击呢？”
“我俩一个沧澜宗宗主亲传，一个天剑宗元婴亲传，派来的傀儡竟连筑基都没有，究竟是低估我们，还是幕后操控者可用的只有这些？”
陆凝霜抱臂冷哼道：“说明幕后之人不过如此。若敢派筑基傀儡，我师尊一剑便能循着因果斩了他！”
“或许吧。”
凌岚没再多言，心中却已有了猜测。
对方要么实力没有恢复，要么……是在试探什么。
毕竟，若真与阴傀宗有关，怎会只派这些杂鱼？
除非，他们在等一个时机。
“走吧，再耽搁天黑前到不了沧澜宗。”
两人稍作修整后继续赶路。
暮色渐浓时，两人终于望见沧澜宗山门的轮廓。
陆凝霜突然拽住凌岚衣袖，一枚冰玉坠子被粗鲁地塞过来，触肌生寒。
“问心关会出现你最恐惧的画面。”她别过脸不看凌岚，“这清心玉能让你保持片刻清醒……别死了。”
最后三个字轻得像片雪花，但凌岚还是听见了。
“陆道友……”
“闭嘴！不准说肉麻的话！”陆凝霜红着脸打断她，“走了！前面就是你们沧澜宗地界，我就不送了！”
凌岚低头看着手里的玉坠，微微笑了。
虽然她未必用得到冰玉坠子，但这份心意她收下了。
她冲着那道远去的背影喊道：“喂。”
陆凝霜脚步一顿。
“陆凝霜。”她第一次认真地叫她的全名，“大比时我会手下留情的。”
“滚！谁要你让！”
骂完，陆凝霜转身就走，背影挺拔如剑，却在走出十几步后突然回头：“凌昭！”
“嗯？”
她咬了咬唇，剑穗被风吹得微微晃动，忽然扬声道。
“我回去也要闭关冲击筑基了！”
“你……可别迷失在问心关。”
“一定要成功……然后，大比上我们再一决高下。”
“好。”
山风拂过，卷起几片青叶在两人之间盘旋。
两人背道而行。
一个踏剑乘风，直指天剑宗云霄；
一个拾阶而上，迈向沧澜宗问心关。
她奔赴她的剑道巅峰，而她踏向她的生死考验。
凌岚抬眸，眼底映出天际最后一缕霞光。
天品筑基，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