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转校生面临的最大困难就是如何融入集体。
虽然杨重在隔壁班,乔景希还是像抓住了浮木一样,渴望融入这个小集体。
她也注意到了杨重对卢钰的不同。
当大家围在一起说笑时,杨重的目光会不自觉地、短暂地飘向坐在角落的卢钰;卢钰开口说话,杨重必接茬。
有一次,文允舒开玩笑说卢钰“最近话少很多啊,小鲈鱼,都不吐泡泡了。”杨重立刻接口:“她可能……就是心情不太好。”
乔景希甚至观察到,杨重总会很“随意”地把零食放在卢钰那边的桌角,仿佛只是顺手。而当卢钰默不作声地拿起时,杨重眼底会掠过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放松的笑意。
这些细微的、如风过蛛网般的颤动,在乔景希敏锐的心湖所捕捉。一个念头逐渐清晰:杨重喜欢卢钰。
这个认知像一颗酸梅子,猝不及防地塞进了她嘴里,初时的惊讶过后,一种混杂着失落、不甘和强烈好奇的情绪悄然滋生。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这种复杂情绪下,开始不自觉地想要“戳破”卢钰那层看似平静的外壳,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种试探非常隐蔽,甚至包裹在友好的外皮下,连她自己都未必能完全厘清动机。
这天下午是物理实验课。卢钰、杨重一组,乔景希的班级也在同一层另一个实验室上课。
实验过程中,杨重需要去器材室取一个额外的电阻箱。在器材室门口,他遇到了刚做完实验出来的乔景希。
两人站在走廊聊了几句。
卢钰在实验室等了一会儿不见杨重回来,便出来找他。
乔景希说不清自己出于什么心理,是好胜心还是占有欲,她像所有“恶毒女配”一样,在余光瞥到卢钰出来后,她刻意制造了一点小误会。
她想知道,卢钰会是什么反应?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画面看起来……有点刺眼。
卢钰的脚步顿住了,她的目光落在走廊尽头那看似亲密的画面上,只停留了短短一瞬,没说话,转身回了实验室。
乔景希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她眼底是否有波澜,卢钰已经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平静地走回了实验室。
背影决绝而冰冷。
乔景希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预期的“胜利感”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失落和……一丝被无视的恼火。
她紧盯着卢钰离去的背影,心里嘀咕:这么个大美女,怎么不争不抢的。
她自小便又争又抢,信奉想要就去争取,这在她看来天经地义。用合理的小计谋攻城略地,自古有之,她有自己的底线,不过,卢钰心碎的样子大概就是西施蹙眉的样子。
她确认过,杨重和卢钰并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杨重喜欢卢钰,不代表卢钰也喜欢杨重。
卢钰再是迟钝,也慢慢觉出味道来了。
她感受到乔景希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后,只想避而远之,她并不想让自己陷在这种被动的局面,刻意和杨重保持了距离。
下了实验课,不出所料,乔景希又来了。
“杨重,初中班主任李老师下个月过生日,我们几个老同学想录个祝福视频,你记得他那会儿最爱说什么口头禅吗?我们一起想想词儿?”她很自然地拉走杨重的注意力,营造出一种只有他们两人共享回忆的氛围。
杨重绝不是毫无察觉,那些说直男迟钝的只是骗骗小姑娘的话
他配合着乔景希,心里也存着自己的小心思,自从乔景希出现,卢钰太冷静了,刻意疏远。他幼稚地希望乔景希的靠近能让卢钰为自己“吃醋”。
乔景希捕捉到了卢钰微微蹙起的眉头,但很快,就消散了。
卢钰又一次站起身,拿着水杯,要去接水,好蹩脚的理由,还一直用。
乔景希饶有兴趣地问:“小鲈鱼,你最近看起来总是不太开心啊?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说出来大家也许能帮你想想办法?”语气真诚,卢钰其实挺可爱的,傻乎乎的小鲈鱼,一点不像她的名字,遇到风浪勇敢冲才对啊。
卢钰的反常连文允舒和江杭都感觉到了。
周六,她们把卢钰硬拉出来散心。
文允舒连最爱的鸡柳都顾不上吃了,听完卢钰的决定,瞪大眼睛:“什么?因为这,你连生物竞赛都不参加了?那可是你准备了那么久的!”
卢钰闷闷地搅着奶茶里的珍珠:“明天考试杨重就在我旁边的位置,我现在根本不想见他。”她也不想在那个总是用复杂眼神看着自己的乔景希面前,显得狼狈。
江杭皱了皱眉,理性分析:“你太意气用事了,你有你自己的学业规划,管他做什么?竞赛成绩是你自己的。”
卢钰:“我成绩本来就没你们那么优秀,当时报名参加生物竞赛……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想着能和他一起学习……”
文允舒一听,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桌子:“你这就不对了哈!为了个男的,至于吗?姐妹情比不过那啥情呗?我想见你!行不?求求你了,明天来吧!就当是为了我们姐妹情谊,你也得去考完啊!”
卢钰被文允舒夸张的表情和语气逗得有点松动,而且自己确实也准备了好久,心里那份对竞赛本身的期待终究占了上风。她叹了口气,缴械投降:“……好吧。
文允舒立刻眉开眼笑:“这才对嘛!明天好好考!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第二天考试,卢钰没有等杨重,自己一个人径直走向了考场,文允舒和江杭在他们自己班里考,她和杨重去二班考,正是乔景希所在的班级。
考场里,空气凝滞,只剩下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和头顶老旧风扇的嗡鸣,像一首单调的催眠曲。
窗外是沉郁的铅灰色天空,压得人喘不过气,一如卢钰此刻的心情。
卢钰坐在中间的位置,试卷上那些复杂的遗传图谱和拗口的生态链名词,像一张张冷漠嘲讽的脸。
挫败感如同藤蔓缠绕心脏,越收越紧。
放弃的念头占据了上风——她不该来的,她只想立刻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挫败感和……不远处那个人的存在。
她深吸一口气,身体微微前倾,准备收拾文具提前交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