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上没有那么多偶然。(1 / 1)

我不喜欢土豆炖肉的味道,它太腻了,与我并不相符。那些清淡的,没什么味道的菜,更适合我。

“我亲爱的摄影——”林絮拉开我面前的椅子坐下来,她低头扫一眼桌上的餐盘,意味不明的弹了下舌:“明明觉得腻,却每天都要吃。”

“习惯了。”我暼她一眼,放下筷子,坐直了身体。

“哦——”林絮嗤笑,拿捏着她那一贯阴阳怪气的语调:“习惯了——”

我懒的搭理她的嘲讽,林絮最近不知道发的什么疯,昨天突然问起我:“李决,你从初中开始参加各种摄影培训,你这么喜欢摄影,那有什么是能比摄影重要一点的吗?”

她,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好奇心了。

我从餐巾盒里抽出一张纸,慢条斯理的擦完嘴后才抬眼看她:“找我什么事?”

“下次拍摄地在威海。”她眼里戏谑,也不甚在意我的冷淡,直接了当的开口。

威海……我听到她口中出现的地点,思想好似停顿了一瞬,准备扔进垃圾桶的纸巾被我用力攥紧又松开。

“威海,为什么?”

听着自己比平常要快上几分的说话声,我明显感受到了这两个字对我带来的影响。

“给你报名了个含金量很足的评选,赛事的主题是雪与海,威海的海上景色,在下雪时可是一绝,不是吗?”她毫不掩饰的打量我的神色,说出的理由过于敷衍:“再说了,好歹是我们的家乡呢,十三年了,不准备回去看看吗?”

“比赛?工作室的事不够你忙的吗?”

自从逐渐成名后,从来都是我去自己想去的地方,有符合赛事主题的照片,林絮才会帮我投稿——况且我们从小学就认识,她不会不知道威海对我意味着什么,不会不知道那里有谁。

特地为了一个赛事去什么地方?她摆明了就是要搞事。

只是我虽然不想计较她到底要干什么,却也决计不想回威海,抬手将纸团扔进垃圾桶后,果断开口道:“换一个。”

“李决,我给你看个东西,看了之后,回不回威海你随意。”她没回应我的话,只是坐直了身子,语气变的格外严肃,似乎有什么很重大的事要告诉我,低下头翻出手机在找着什么。

我看她划动手机,料想她搞不出什么正经事来,可想起她突然提起回威海的事,心里面没由来一点惶恐。

我印象中的林絮是个天塌下来都要鼓掌的家伙。我很少看到这么正经的她,以至于她这副姿态,倒好似有什么比天塌下来还要重大的事发生了。

威海……不应当的,出不了什么事的,这样想着,我压下心中难得的焦虑。

她递过手机给我,却不过只是一个社会新闻,我匆匆的读过去,不禁想问她到底要干什么时,看到了结尾的照片。

太亮了。

心脏骤然抽搐,我慌忙的重新扫视这新闻,看到的字句让我血液都凝固。

我市一男子大年三十夜里睡在公墓,竟不幸撞上凌晨逃窜的杀人犯!如今躺在重症室性命垂危!

新闻标题不断在我脑海中辗搅滚动,至使我慌乱茫然,手指不断颤动,我握紧林絮手机,仔细的将这新闻看了一遍又一遍。

我不知道如何陈述此刻跳动的心,是惊诧,还是痛苦,亦或者不愿相信。

手机上的画面定格在那张照片,我的心,又在看到他的一瞬漏了节拍。

俯拍的角度,刺眼的灯光,医院洁白的床,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有着一张让我恍惚的脸。

那是,我十三年连回忆都不敢的眉眼。

太亮了,像我第一次同他讲话时的大雪。

那天雪白的像要透彻天地,看着好呆的小男孩牵起隔壁被赶到门外的小孩,回到自己家里,他把自己的午饭分了一半给那个孩子。

我还记得,筷子是橡木的,白瓷碗上印着青色的花,男孩坐在对面笑着看我,眼神明亮,如天空透彻。

而现在,他却静静的合上了双眼,可能再也不会睁开。

“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的心在嘶吼尖叫,刺痛在头脑,本应歇斯底里的咆哮质问,开口时却哑了声音。

林絮从我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机,她低头旋转自己的发梢,看着散漫,可眼中又冰冷,像在思考,又或只是不屑。

“放心了,假的了。我上次回威海和他一块玩密室拍的。”

终于,她放过被手指绕卷的长发,慢悠悠的抬起头,笑吟吟看我慌乱,刚才严肃的模样,原只为了吓一吓我。

“不过李决呐。”她按下手机的开机键:“他确实看起来状态不太好的样子呐。”

我没回答,猛的拿起桌上的餐巾盒向林絮扔去,她侧过头躲开,并不气恼,只是看上我一眼,盒子撞到地上的响声振耳,我们在这一声后沉默,许久无人开口说话。

要呵斥吗?还是宣泄?可我知道这些毫无意义。

最后只是询问。

“林絮,你要做什么?”

“你可十三年没见他了,连给郑姨扫墓都要岔开日子。知道吗?李决,每次我们去扫墓,我看着他,他那样的神态,连我这个没心肝的都会想——他现在过得是不是很不好啊?”

她带着轻慢的怜悯,万千利箭刺透我心。

“真的不回去看看吗?李决。”

回去吗?可又有什么意义呢?说了再见就不应回头——“为他们不在你生命中而感到庆幸。”

我想起多年前读过的那本书。

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

“没必要。”我垂下眼回答她:“我回去有什么意义吗?”

“怎么会没有意义呢?不是要回去拍照参加比赛吗?人生苦短啊李决,好景色可不等人。”

她的借口拙劣,撒谎的态度也随意,可我只是不停的想着,万一,他真的过的不好呢?

我有时会想林絮的双眼未免太过锐利,她看着我沉默,冷寂的神情,他人认为我决不在意,她却明白我心痛——于是她询问。

“回去吗?”

我想林絮笃定她拙劣借口定然有效。

盯着空荡荡的餐盘,过了很久,我抬头注视林絮:“什么时候?”

她笑着,带有某种讽刺与窥探,像是在说果不其然:“三天后,行程我全权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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