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明显有些不相信,眉峰微动,示意我说。
“柳小姐死之前,”我努力回忆混乱前的画面,语气强作“八卦”状,“她和林清漪争执……她的手边后来好像有人给柳小姐敬了酒还是茶?没看清……但她接过来时,脸色好像……更差了点?还跟旁边穿绿衣服的姑娘……嘀咕了句什么?声音太小,听不清……”
我故意语焉不详,将几个模糊细节混在一起抛出,最后强调,“这都是贵女间常有的龃龉,我就是看个乐子!谁知道会这样!”
顾衍听后面沉如水。
“绿衣服?”他重复道。
“是……好像是吏部哪位大人家的?不熟……”我含糊道。
恰在此时,一差役低声禀报:
“大人,刚刚仵作来了,发现死者口鼻咽喉有灼伤,指甲缝有刺鼻粉末残留。”
“另外,我们在桌上发现倾倒的琉璃杯,残留酒液与死者口中的气味相似。另在死者裙裾边,发现踩踏过的、沾油渍和可疑粉末的……枣泥糕残渣。”
酒杯!粉末!枣泥糕!
顾衍的目光再次看向我!
审视、探究、冰冷的了然——你果然知道!且比承认的多!
该死!把自己套得更深!
“沈姑娘,”顾衍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随手将瓜子袋揣入袖中,“看来,你看到的‘热闹’,并非全无价值。”
他侧身,手势指向血腥弥漫的诗台中心:“烦请移步,‘故地重游’。把你所见所闻所思,无论巨细相干与否,一一指认。”
话语客气,动作有礼,但那眼神与寒意明示:我已是他眼中关键“目击证人”兼头号嫌犯!
跑,已无可能。
我看着血泊与白布下的轮廓,胃里翻搅。
看来别无选择。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恐惧,指甲掐进掌心,用疼痛逼出最后一丝冷静。
在顾衍的目光下,我迈开虚浮的步子,走向那死亡之地。
“是……大人。”
......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混合着打翻的茶点甜香,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怪味。
差役们已将现场用绳索隔开,白布覆盖下的柳茵茵尸体轮廓,在摇曳灯火下显得格外刺目。
我强忍着胃里的翻腾走近尸体。
顾衍就站在我身侧一步之遥,那股冷冽的气息如影随形,无声地提醒着我:无处可逃。
“开始吧,沈姑娘。”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我耳中:
“从你坐的位置,到命案发生前一刻,你所看到的,所有细节。”
我僵硬地抬手指向二楼临窗的雅座:“我……我在那里。”
位置高,视野一览无余,这是无法否认的优势,也是此刻最大的麻烦。
“当时,”我努力将视线从白布上移开,强迫自己回忆混乱前的画面,“柳小姐和林清漪小姐……在为那句诗争执。柳小姐很……生气,声音也高了些。”
“然后?”顾衍追问,目光一直看着我。
“然后……”我顿了顿,努力回忆,目光扫过被差役小心翼翼收拢起来的证物区域——倾倒的琉璃酒杯,散落的果品点心,还有……那块被单独放置、沾着可疑粉末的枣泥糕残渣!
那块枣泥糕……我忍不住抖了下。
即使知道自己已经重生,之前的记忆中的恐惧还是深入骨髓。前世被毒杀时,那碗伪装成风寒药的甜羹里,似乎也飘着几粒碾碎的……枣肉?那独特的、带着一丝药味的甜腻气息,曾是我临死前最深刻的绝望记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