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前世被构陷、被毒杀时的冰冷绝望,与此刻王氏那淬毒的目光、嫡姐那得意的嘴脸重叠在一起,一股混杂着愤怒与寒意的火焰在胸腔里灼烧。
我强迫自己抬起头,迎向王氏那咄咄逼人的视线,声音因极力克制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却飞快地掠过顾衍,带着一丝求助的意味:
“母亲息怒!女儿清白与否,自有朝廷法度、自有顾大人明察!母亲仅凭臆测便口出恶言,污我声名,难道就不怕……不怕落人口实,反累及父亲官声、沈家清誉吗?”
我将“沈家清誉”咬得极重,也是在提醒顾衍,王氏的言行同样是在挑战刑部的权威。
“你……!”王氏被我当众顶撞,尤其还隐隐带着威胁,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一时竟噎住。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沈明玥适时地开口了,声音娇滴滴的,却裹着蜜糖般的剧毒。
她袅袅娜娜地走上前,手中端着一盏方才丫鬟奉上的热茶,脸上挂着虚伪的关切:
“三妹妹受了惊吓,说话都糊涂了。母亲也是为了你好,为了咱们沈家好呀。”
说着就要上前伸手安抚我,那姿态,那语气,俨然一位温柔体贴的嫡姐在关怀受惊的庶妹。
就在她的手即将靠近我时,变故陡生!
沈明玥身体猛地一个趔趄,口中发出一声:“啊呀!”,整个人撞向我,力道不轻。
只听“啪嗒”一声。
一个靛蓝色的、小小的、粗布缝制的袋子,竟毫无征兆地从我左侧的衣袖内侧滑落出来,掉在了我和沈明玥之间湿漉漉的青砖地上。
那袋子一角,一个歪歪扭扭、针脚粗陋的“沈”字,在晨光下显得异常刺眼!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
回廊下所有嘈杂的声响——王氏的怒骂、沈明玥的假意惊呼、下人们的窃窃私语——全都戛然而止。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下来。
我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
我死死地盯着地上那个靛蓝布包,大脑一片空白。
它……它怎么会在这里?它明明……明明那天被顾衍拿走了!他亲口说过要作为证物带回刑部!它应该被锁在刑部案牍库冰冷的铁柜里!而不是……而不是诡异地出现在我的衣袖之中!
是谁?是谁将它塞进了我的衣服?什么时候?
是刚才混乱中嫡姐拉扯我时?还是……更早?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比那日的血腥更令人窒息。
王氏的惊愕凝固在脸上,随即被一种狂喜的扭曲所取代。
沈明玥捂着被撞痛的手臂,看着地上的袋子,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错愕,随即又被更深沉的怨毒和一丝……计谋得逞的得意所覆盖。
父亲沈崇文倒吸一口冷气,脸色由铁青转为惨白,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绝望——仿佛沈家的末日已然降临。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汇聚到了那个靛蓝布包上,然后又齐刷刷地、带着各种复杂情绪,转向了那个墨色官袍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