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海边雨落(1 / 1)

仲夏的蝉鸣总是喧闹,在烈阳当空的午后更是让人心烦不已,纵使树影婆娑,也无法阻拦半分蝉鸣,闹得人直堵耳。

“师父,咱还有多久才能找到你好友,我们都赶了快一旬的路,别说是海了,连个大点的湖都没见着,咱们真的没走错路吗?”穿着麻衣便服的少年,照例找了根长直树枝当做佩剑,可却没啥生气,“剑尖”耷拉着在空中随步点点两下,跟钓鱼的杆子没两样。

“你个小幺儿,说了让你多读读书,怎么说出这么没水平的话,啥叫没看到湖就看不到海,这两者有啥关联吗?接下来一旬给我好好看《九洲山水志》,尤其是《万川洲》篇,看不完我打你掌心。”

“是了是了,那《九洲山水志》是九洲各洲国合力编写的一本官方山水志,由各洲游侠文豪游历山河后撰写编绘而成,行文、书字风格不一,最能展现一洲山水分布。青年才俊徐沐风侠客主笔的《万川洲》,更是其中佼佼者,叙事磅礴大气、行文不拘一格、描绘生动形象,一手行云流水的行书更是字如其人,巴拉巴拉……”少年摇头晃脑,学着他师父的语气,越到后面咬字越加不清宛如咿呀学语的婴儿,瞧着就来气。

大风突起,路上飞沙走石,少年下意识曲抬左臂遮目挡风,感觉右手一轻,被人夺了长枝,心中大喊不妙,果然屁股遭重,挨了一抽,吃疼得要紧。

“慢慢悠悠,哪里有一点赶路的样子,我看就是要赶驴一样抽着才行。”

话落,少年感到又一股冷风就要落到屁股上,赶忙运气脚底一抹油溜出两三个身位。可他哪里想到,那风穷追不舍,竟是立马追上,“啪”的打在臀肉上,不似方才那抽火辣,但覆盖面积更广,还是疼得他“嘶”出声来。

“徐沐风!你也就现在欺负欺负我,等我长大了,我——”

少年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说话时感到肩上一沉,脸庞感受细微的鼻息,就知道他那天杀的好师父正用下巴抵住肩头转头看向自己,诡异的姿势在脑海中出现画面让少年寒毛直竖,赶忙改口:“一定好好孝敬师父您,您叫我往东我就往东,您叫我往西我就往西,想看哪家仙子的画册我就是抢也给您抢个百八十个单本、孤本回来。”

“师父这享誉九洲的美男子,轮到到你去抢那些画册?”

“对对对,那不……”

“应是借阅,抢什么太粗鲁。”

少年一听白眼一翻,虽然不知道这货是怎么弄到那么多仙子画册的,但看他每日看着画册流口水的猥琐样子,估摸着来路不正,不然让借出自己画册的仙子知道了纯属自己恶心自己。

“恩?承一,你说是与不是?”见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男子开口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怀好意。

“是的师父,借阅借阅。”那句话咋说来着,大丈夫能屈能伸,我黄承一如今技不如人忍了你这仗着修为欺负人的徐沐风,等到以后,指不定谁怕谁呢。想起一事,黄承一赶忙岔开话题:“对了师父,你看我拜您为师也有一旬了,我每天就是用你教的那套心法运转灵气,再者就是读写山水志、圣贤语,总感觉修行缓慢,得到猴年马月才能帮您去向那些仙女讨要画册呀,您要不教我点攻伐之术也好,遇上豺狼虎豹您也不必亲自出手是吧。”

“我就带过一个徒弟,没到五年就入了魔道,鬼懂怎么教你……”

“啥?”黄承一显然是没听清他这位师父在耳边吐字不清地嘟囔啥,下意识转头,结果就被扭了回来。

“为师如何教你有自己的考虑,我教的乃是侠众密不外传的心法,可以培根固本,尤其经过当代宗主周旻为你这种天生灵根改进过的心法,更是可以反哺先天灵气吞吐,大成之后吞吐天地不为过;至于读书识字,是人立身之本,你不多学同那些妖魔禽兽何异?”

黄承一看着徐沐风双手背后从自己身后绕到跟前,边说还边点头,难得挺直的摇杆肩头衬得背影煞有其事,感觉好像就是这么回事,挺有理的。殊不知徐沐风说到最后,一咧嘴,自己这番临时胡诌的言论,应该能把那小子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果不其然,黄承一一听,心中瞬间将自家师父的地位提高好几个层次,差点就比得上甘姐姐了。就是说嘛,自己的师父毕竟是甘姐姐认可的九洲才俊,甘姐姐总不会把自己丢给一个真的登徒子,就是这位良师平时行事太过放浪形骸,害得自己老是觉得师父一点不靠谱。

这不,立马转变态度,屁颠屁颠跑过去徐沐风身边,笑嘻嘻地说到:“我就知道师父人最好,真不愧是‘长风吹尽九洲月,无人不识徐沐风’……”

“咳咳,”一听这话徐沐风脸色尴尬,这句话的由来可不是那么光彩,赶忙打断黄承一的溜须拍马,眼睛往树林一处瞟去暗示他:“天气炎热,为师跟你说那么多,嗓子都有点冒烟了。”

黄承一一瞄徐沐风目光神色,再沿着眼光寻去,恍然大悟:“师父您等一下,我去给您摘,哦不,借几个果子回来。”

徐沐风看他一溜烟跑了过去,点点头,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

“你来这找死?”海边一块礁石脱离海岸而立,宛如一根钉子直直扎进海里,正逢乌云密布风生浪起,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冲拍礁石,巨大的冲击声在礁石顶上仿佛掩盖了其他声响,唯有远处偶尔的雷鸣能够透过它入耳。不过这句透着桀骜意味的话语,却比那惊雷还响,清楚传到四五丈外的岸上人耳中。

“哈哈哈,不愧是凌家千年一遇的天才,说起话来半点不把人看在眼里。”

话语声清晰地传来,礁石上的男子眉头一皱,说实话,他摸不太透岸上人的底细,敢在这种天气带着个小孩来此逗留,并非等闲之辈。不过他可没空去理会他们,海上有更棘手的东西准备到了,他不敢分心,略带怒意地说:“我不知你是何人,但是现在那两只畜生快到了,你要是不想死就赶紧离开。”

见无人应答,男子也不再理会,执一支长枪面朝外海,雨已随风而下,夹杂着翻飞而起的浪花一同拍洒在满是疤痕的遒劲上身筋肉上。狂风呼啸着吹乱男子半长黑发,他丝毫不在意,双目紧闭身体前倾,气息沉稳胸腹随呼吸起伏,只等劲敌来犯。

岸上身形略显佝偻的拄杖人面无表情的看向礁石,却不是停驻在男子身上,而是略过人与物,往海面更深处望去。直到身下少年扯了扯他的斗篷一角,他才有所动静,弯下本就直不起的腰,只为少年听得更清楚:“主子,人或是兽,为我们所用都是极好。”

却没等到回应,被他认作主人的少年只是放下手,轻轻点了个头。

来了。

只见海天相接处,两条蛇般的声影自海下而起,纠缠盘旋升起,未至云端已分散滑落,斜斜插入海中,往海岸游动,露出几圈半铜耳的身形露出海面,如此往复循环,中间穿插着鸳鸯般的嘶鸣声,却隆隆震耳。

这两头凶兽速度及快,一刻钟左右其头部已经距离礁石一里左右。定睛一看,凶兽面相生得狰狞,额头皱如虎纹,双目浑圆自怒,双鼻不似寻常鱼类而同陆兽,更是张一口尖牙大嘴咄咄逼人。其身如长鱼生粗鳞,尾部却似蛇形尖细,古人口中化龙不成的虎蛟是也。

礁石上的英武男子终于动作,大喝一声,周身灵气涌现后迅速凝聚,最后如水膜般幽蓝,依附手中长枪。接着提握枪尾,自腰间横抡而过,身前海浪直直倒退堆高,竟是形成一堵逆风浪的水墙压向两头虎蛟。

十余丈的水浪扑面而来,两头虎蛟丝毫不惧,喉中低吼着撞向水墙。男子横枪在前,作出伸枪前压之势,只见浪头不再耸立,一拍而下,仿佛千万灰蓝甲士兵提白刃而下,直杀虎蛟。

“轰!”

巨大的声势自撞击处而起,盖过近处雷鸣声。两头虎蛟前冲的势头一缓,饶是皮糙肉厚的它们也被这一下撞得头晕眼花,那浪也消散,浪尾暗流再没有气力翻卷凶兽身躯。

虎蛟稍微回过神,将将抬起头,面岸左侧虎蛟的上方突现人影,是那卷起逆浪的男子在浪破时一步冲来,如大山压顶,一脚重重踏在虎蛟面门上,竟是将它给一下踩回海里好几丈。

男子没等另一头凶兽反应,已是借力翻转腾起半空,手中长枪在空中划过弧线,又是带起一股巨浪,不同于方才的水墙,这次是一方龙头冲水而起,随着枪尖猛拍在虎蛟鼻梁出。龙头巨大的入水声淹没了两头凶兽的怒吼与哀嚎,男子也是枪尖借势一捺,翻飞回到礁石之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甚至身上没有新的伤口,只是呼吸变重了些。

“差点意思。”岸上,披着斗篷的人微微摇头,似乎方才海上的动静只是小儿打闹,并无什么兴趣。

话音刚落,凶兽已经清醒过来,嘶吼着冲向礁石。持枪男子深吸一口气,幽幽灵气运转,望向两头冲杀而来的虎蛟。在将要撞上礁石的一瞬两头虎蛟分头行动,一只猛地转头蛇附上礁石如巨龙盘根,筋肉强劲,竟是将礁石寸寸压碎,同时张开血口等男子坠下好一口吞杀。另外一只冲天而起,又压头向下欲直吞男子,与前蛟形成上下包夹之势。

男子并未随礁石下落,御气凌空,提枪从右下身转旋而上,在身前划过一道盘旋弧线,最后枪尖指天,大喝出声:“龙生!”。声起龙生,男子脚下海面水龙卷瞬间而成,气势之恢弘,将那两头五六十丈的虎蛟卷入其中甚至有余。龙卷当中为空,男子站立其中身形一晃,想来是气力消耗不小。

两头虎蛟被水龙裹挟其中,宛如两条黑红的大长飘带,滚卷着失去平衡。男子提枪立在中心,见势已凶,舞枪而动,枪尖突破水龙在虎蛟鳞片上划出道道深痕,枪头拍打面门留下印记,甚至几次挑落鳞片,暗红的血融进水中,让那水龙更像生灵。

虎蛟缓过劲来,未束手就擒,虽身躯被裹挟难以挣脱,却张嘴提鳍甩尾,或多或少在男子身上生效,留下伤口或淤青。

宛如龙卷中共舞的一人两兽,十来个呼吸的功夫已是交手不下百次,虎蛟外伤看上去更为严重,两头皆是鳞片斑驳血流不止,面门也是青肿;而男子气力明显虚喘,枪上灵气淡泊似水,身上更添几道新伤。

岸上两人看着攻杀凶狠的海上,没有丝毫害怕,反而拄杖人身下的少年眼睛越发明亮起来,仿佛心中有什么东西在点燃。

“看来带主子来此还是有些作用的,他有点意思了,但是意思还是不够,”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点期许:“主子以后会站的比他高得多,恩,很多。”

少年没有回应,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战场。

这场战舞没有持续多久,不消一会儿水龙卷轰然倒塌,带着无力张口的虎蛟砸向海面,溅起巨大水花。男子弯腰垂头双手撑枪,仍是凌于半空之上,只是身体微微颤动,筋肉已经到达极限。

原本低头的男子猛然回望岸上,心中大感不妙,刚要运气,已经被身下出现的一只漆黑大手抓握,狠狠扯下海面。海面下尚未恢复的虎蛟更是惊弓之鸟般拼尽体力窜回深海,生怕那股气势的主人一个不小心,将它们牵连进去。

“晚了。”

岸上之人左手持杖,右手虚空一握,两只逃窜的虎蛟被一直巨大的黑手抓握其中,就像是两只蚯蚓在成年人手里一样挣扎着却于事无补,只能看着自己的身躯从海中拉至半空又扯向海岸。发出的声音越发细小,原来是虎蛟的身形随着黑手大手一起靠近了海岸,一同渐而变小,等到佝偻身影前,黑手消失,而虎蛟比手指还细半分,被人轻松困于指缝。

右手附上手杖,两头虎蛟竟是乖乖盘旋杖上而且处于杖的最底处,蛟头向上不敢动静,只是偶尔鼻子耸动,表明还有生机。细看,原来这根手杖上不止这两条虎蛟,其上还附有几只蛟龙之属,都乖乖攀附着,偶有吐舌、喷气,顶上有豁口,却不见其上圆珠。

“走吧,主子。”

“恩。”

手杖收起,伸出略微干枯的手牵过少年,头也不回得消失雨夜中,带点戏谑说到:“去里面学点意思,年轻人,下次别那么傲了。”

海中男子只觉气力虚浮,周身灵气难以调动,并未清楚外面发生什么。最后一句话穿耳而来,竟让他心静下来,也不再过多挣扎,仰躺着在海中随浪而动,不一会儿闭眼酣睡,还像鱼儿一样双鼻呼出气泡,真把海里当做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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