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 / 1)

初秋的薄阳刚爬上青瓦檐角,管事姑姑便带着一身清霜似的冷意踏进了这座偏僻小院。

她身着竹青色细布褙子,面容瞧着不过三十许,眉目间却沉淀着经年的精明与干练。

身后跟着两名垂首敛目的侍女,显得极为规矩。

院中洒扫的仆妇们立时屏息垂手,大气不敢出。

“你们这里,”姑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哪一个是闻枝?”

短暂的沉寂后,十几道目光或明或暗地,最终都汇聚到了屋里面。

仆妇恭恭敬敬打开了屋门,指着蜷缩在角落里的女孩,“她就是昨天惹谢帅大怒的人,闻枝。”

闻枝闻声抬起头,露出一张虽沾了些灰尘却依旧难掩清丽的脸庞,只是那双眸子沉静得如同古井,不见波澜。

姑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这便是那位被谢帅带回来的亡国公主?

原以为会是个骄矜或凄惶的模样,却不想如此沉静,像个寻常的、只是过分清秀了些的侍女。

姑姑开口,语气不容置喙,“你跟我走一趟。”

话音未落,闻枝身边的锦书已急急上前一步,屈膝行礼,声音带着恳求:“姑姑,昨日闻枝的伤才好,奴婢可否一同去伺候?闻枝她初来乍到,许多规矩还不熟。”

姑姑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淡淡道:“不必。是谢帅要见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分说的拒绝。

闻枝轻轻拉了一下锦书的衣袖,对她微微摇头,示意她安心。

她的声音很轻,却有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姑姑你不必担心我,我去去就回,无碍的。”说罢,便安静地跟在姑姑身后出了院门。

穿廊过院,走了好一阵子。王府深广,路径曲折,闻枝默默记着方位。最终,她们停在一处院落前。

院门上方悬着一块乌木牌匾,上面是铁画银钩的三个大字洗墨阁。

与想象中武将居所的粗犷不同,这院子出乎意料的清雅。

院墙爬满了苍翠的藤蔓,庭中遍植花木,秋海棠开得正艳,几株高大的梧桐洒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微腥、草木的清芬,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墨香。

几个穿着素净的侍女正在花木间安静地忙碌,修剪枝叶,浇灌花草,动作轻巧。

姑姑引着闻枝走进院内,秋日的阳光温煦地笼罩着这片天地。

“进了洗墨阁,便是谢帅眼前的人,”姑姑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字字清晰,“主子的话便是规矩。叫你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得有半分违逆,明白吗?”

闻枝垂首应了声“是”。

步入正厅,光线略暗。

只见几个侍女正低眉顺眼地为一人整理衣袍。

那人身形挺拔如松,背对着门口,一身玄色劲装,仅一个背影便透着无形的威压与寒意。

其中一个侍女大约是紧张,手中玉带扣一时未能系好,动作微滞,目光下意识地向上抬了抬,似乎想看清主子的神色。这细微的动作却像触动了什么。

“唔?”一声极轻的鼻音,带着冰凌般的冷意。

那侍女瞬间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爷恕罪!奴婢该死!奴婢再也不敢了!”

被称作“爷”的男子并未回头,只随意地挥了下手,仿佛拂去一粒尘埃。

侍立在他身侧一名面容冷峻的亲兵立刻上前,声音平板无波:“拖下去,二十杖。”

“是。”门外立刻进来两名侍卫,沉默地将那瘫软的侍女架了出去。

整个过程快得让人心惊。姑姑对此似乎司空见惯,面色如常地上前行礼:“爷,人带到了。”

厅内一时寂静,只有外面隐约传来的沉闷竹杖声和压抑的呜咽。

闻枝站在姑姑身后,脸色微微发白。

她虽贵为前朝公主,但母后向来宽仁,宫规虽严,却少有如此酷烈直接的惩戒。

那板子落在皮肉上的声音,一声声敲在心上,让她指尖冰凉。

侍女们为男子整理好最后一丝褶皱,迅速而无声地退了出去。

这时,那玄衣身影才缓缓转过身来。一张轮廓分明、俊美却过分冷硬的脸映入闻枝眼帘。

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寒潭,没有丝毫温度,只淡淡一扫,便让人如坠冰窟。

他的目光掠过管事姑姑,最终落在她身后那个极力缩小存在感的身影上。

看到闻枝低垂着头,纤弱的肩膀微微绷紧,似乎想把自己藏进姑姑的影子里的模样,谢衍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兴味。

恰在此时,先前那名冷面亲兵走了进来,拱手回禀:“爷,人晕过去了。”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

他身后跟着的另一名亲兵撇了撇嘴,低声嘟囔了一句:“这婢女真是娇气,还没练两下的新兵禁打。”

这话让闻枝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又缩了一下。

谢衍的目光一直若有似无地停留在闻枝身上,见她细微的反应,唇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他并未看那两名亲兵,视线投向窗外开得正盛的秋海棠,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情绪:“这院里的花,颜色还是淡了些。看来去年的‘养料’,效力不够持久。”

闻枝心头猛地一紧,瞬间明白了“养料”二字背后可能蕴含的残忍意味。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脚跟碰到了门框。

谢衍的目光顺着她的动作,落在了她露出的那一点绣鞋尖上。

两名亲兵立刻会意,冷面那个依旧没什么表情,另一个则咧嘴笑了笑,眼中闪过凶戾:“爷放心,这回的‘料’保证新鲜肥厚,定能让来年的花开得更艳!”

闻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她强忍着不让自己颤抖得太明显,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谢衍将她的惊惧尽收眼底,那冰冷的唇角似乎又往上牵动了一分。

他踱步走近,高大的身影带来沉重的压迫感,阴影将闻枝完全笼罩。

“园子里的花木,缺个细心的人打理。”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响在闻枝耳边,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以后就由你来照料。我的……小园丁。”

闻枝被迫抬起头,撞进那双毫无温度的寒潭里,仿佛灵魂都要被冻结。

她看到谢衍脸上那抹冰冷到近乎残酷的弧度。

“记住,”他俯视着她,每个字都像冰珠砸落,“若有一株花草因你照料不周而枯萎,或者长得不合我意……”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窗外,“那么,你就亲自去填补那块缺了的养料。”他唤管事姑姑,“带她下去熟悉。”

就在闻枝以为这酷刑般的见面结束时,谢衍的声音再次响起,平平淡淡却字字诛心:“小园丁,回来时,记得折几枝开得最好的玫瑰花,插在我书案前的青瓷瓶里。记住,用手折,不许用剪子。若是让我发现你耍一点小聪明……”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那个叫锦书的侍女,会替你尝尝挨杖子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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