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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农家院君臣论道 死生坊药到病消(1 / 1)

边陲烽烟,远眺是景,近观是险。这正月河西,黄昏朝阳交替间,竟无一丝寒意,透着股反常的燥热。萧彻(化名黄仲)与陈文清藏身于张掖附近一个农家小院,已逾三日。自军营脱身,消息想必早已飞抵京城。陈文清忧心于此,萧彻却另有所思——一件关乎生死、仅三人知晓的惊天秘事。

“殿下……”陈文清甫一开口,便被萧彻以眼神制止,“慎言,如今我是黄仲。”他压低声音,“文清,这三日我们在张掖左近徘徊,竟无丝毫异常,更无追兵盘查。一个被朝廷明旨‘就地处决’的重犯脱逃,州府既不张贴海捕文书,亦不调兵大索,岂非咄咄怪事?”

“确有不寻常处……或许,军中变故尚未传至张掖?”陈文清语气犹疑。

“断无可能!”萧彻自土炕上霍然坐起,摇头道,“那军营乃为整训新卒所设,距张掖城不过数十里之遥。如此惊天变故,岂能瞒得住张掖耳目?”

“殿下之意,此中大有文章?”

“定有蹊跷!”萧彻目光沉凝,瞥了眼窗外正扫洒庭院的农女婷儿,压低声音,“幸得你当日劝阻,如今细思,疑窦丛生:其一,你我连上数道奏疏,乃至我呈予父王的密信,皆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此等情状,岂不令人心疑?其二,传旨军中,按例应有快马驿卒先行通报,以便接旨。再者,传旨者向来是神行卫缇骑,此番怎会是宦官?更甚者,来的竟是父皇跟前红人王德全!”

“如此说来……竟是有人矫诏!意在构陷皇子,谋害太子?!”陈文清悚然一惊,声调微扬。

“噤声!”萧彻急以手势制止,警惕地望向窗外。婷儿仍在专心洒扫,并未察觉异样。二人遂起身出院,佯作散步。心中疑团渐次廓清,萧彻——此刻的黄仲——心绪稍宽,亦为三日前自己险些引颈就戮的冲动暗自后怕。只要父皇并无杀他之意,则政治根基尚在。眼下困扰他的,是那些不知所踪的奏章,以及最紧要的去向问题。

萧彻之父萧知远,随其祖父萧乾打下这江山基业。然萧乾登基未久,便于一场蹊跷的“酒后暴毙”中龙驭上宾,地点恰在当今端太后(昔年刘皇后)的寝宫。萧彻生于深宫,长于妇寺之手,直至投军,方初识人间烟火、田野阡陌。此刻,他与陈文清踏行于覆雪的田埂之上,苍穹俯视,不过莽莽雪原中两点微尘。

“文清,你乡梓何处?”

“江南,稽县。”

“哦?你这官话字正腔圆,可半点听不出吴语之感。”

“虽是南人,五岁便随家父北迁。幼时因这口音,没少在学堂与人争执。”陈文清忆及往事,嘴角微露笑意。

“争执?你倒有过少年意气。我入军前,连京城都未踏出一步。自幼便听窦太师满口之乎者也,”萧彻顿了顿,眼中掠过一丝暖意,“不过,有一事至今思之欣然。”

陈文清静待下文。

“便是与皇兄一同习武。那时授艺的,是邢叔叔。”

“可是那位与戎连铁骑鏖战三日三夜、力竭方休的邢老将军?”

“正是。他乃追随父皇开疆拓土的最后一员宿将,可惜……数年前也故去了。”萧彻语声微哽,旋即强抑情绪,“男儿有泪……见笑了。”面上浮起一丝苦涩。

“能落泪,是福分。”陈文清抬头望天,声音沉缓,“我初入行伍时,年不及冠。每逢战阵,眼见同袍兄弟前一刻尚在谈笑共食,下一刻便血染黄沙,须得由我背负归营……那时,泪总是止不住。后来……许是泪流尽了,心再痛,眼眶却干涩如枯井。”他平静叙述着,仿佛在说他人故事。

萧彻年岁比陈文清小十余载。这一对君臣的对话,此刻抛却了庙堂机锋与军国重事,唯余赤诚相对。未经世故的天真或为璞玉,历尽劫波犹存的赤子之心,方为真金。

“饿死我了……”甫从暗流地牢脱身的陆小寒,正蹒跚于一条幽深山道,他不敢走通衢大道,所见之人,难辨敌友。杀人越狱,怕已是暗流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三日亡命,牢头买来的几只烧鸡连骨渣都嚼尽了,此刻他竟有些想念那鸡骨头的滋味,懊悔当初丢弃得太快。眼前山道蜿蜒入云,不知所终。

大漠腹地,何来此等逼仄如“一线天”的深谷?陆小寒脑中混沌,无力深究。腹内空空如也,眼皮重若千钧。忽觉天旋地转,脚下一软,整个人便栽倒在冰冷的山石上。气力耗尽,前路茫茫,连挣扎的意念都消散了。

“东靠河,西靠川,最美不过多兰川……”迷蒙中,似有清越歌声飘入耳际。陆小寒竭力想睁眼,身体却如灌铅般沉重。骤然,脸颊一阵火辣刺痛,迫使他猛地睁开双目!

一张年轻女子的脸近在咫尺,双手支颐,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陆小寒惊叫一声,慌忙坐起,缩至土炕角落。

“嗯,精神头不错,看来是缓过来了。到底是男儿身,底子厚。”女子见他反应,撇撇嘴,转身便朝外走去。

陆小寒惊魂未定,环顾四周:小屋简陋,一桌一凳占着中央,东北角立着个旧木柜,西边是占了半壁的土炕,堆着几床硬邦邦、不知何物填充的被褥。紧挨炕沿的灶台上,一口大锅正咕嘟咕嘟冒着白汽,水汽蒸腾,几乎扑到陆小寒头顶。他扒着窗棂向外望去,雪后初晴,阳光刺目,原野一片耀目银白。待眼中金芒褪去,方才那女子的背影清晰起来——她正奋力用铁杵捣着石臼里的物事,震得房檐积雪簌簌欲落。

“这是……什么地方?”陆小寒定了定神,推门问道,一口浓重的江南腔。

“嗯?”女子显然没听懂这话,手上动作未停。

陆小寒恍然,忙换官话:“姑娘,请问这是何处?”

“我家呀。”女子头也不抬,随口应道,忽地想起什么,“哎呀!我的药!”她扔下铁杵,风风火火冲到外屋。

陆小寒跟进去,一股浓烈刺鼻的药味直冲鼻腔,呛得他连连后退,捏着鼻子在门外喊:“这是什么东西?气味这么……冲!莫非是用来防贼的秘方?”

“进来!”女子在屋里唤道。见陆小寒捏着鼻子挪进来,指着桌上那碗墨汁般的药汤,“给你的,快喝了。包你药到病除。”

“我没病,不喝。”陆小寒抗拒道。

“没病能晕死在山沟里?快喝!饿只是诱因,你体内那股子‘火气’才是病根!”女子语气笃定。

陆小寒皱眉不语,听她继续道:“若我所料不差,你习武必然常遇瓶颈,盖因丹田难以蓄存内力。症结所在,便是这股‘火气’。虽不知它如何生成,但本姑娘自有法子替你化解。”她将药碗往桌上一顿,“喝是不喝?”

陆小寒迟疑片刻,松开鼻子,端起药碗。药汁入口苦涩腥臊,难以下咽。女子看着他,自顾自嘀咕起来:“也算你我有缘。寻常人求我治病,我还不屑出手呢!我这‘死生坊’,历来是死人比活人多,岂是随便什么人都救的?何况还不知救的是善是恶……”

“死生坊?!”陆小寒一口药差点喷出,“天下第一妙手?你是顾长河?可他不是个……”话未说完便被截断。

“他是个男的,对吧?没错。但谁告诉你死生坊只许一人?就不许再有个女的?再说了,人家本姓诸葛!什么顾长河,江湖以讹传讹罢了!”

“江湖皆言‘第一妙手顾长河’,非死不救,富者不救,穷者不救,唯‘有缘’方救。”陆小寒疑惑道。

“以讹传讹!他老人家都仙逝好几年了,外头不还有人说见过他么?”女子语气淡然。

“那你既说死生坊是你的,你是……”

“算个挂名弟子吧。我也是被捡回来的——跟你一样,不过你是被我捡的。”女子说起这个,眉眼带笑,“叫我黎曼好了。如今嘛,勉强算个‘天下第二妙手’?”

“那你定是得了前辈真传?”

“没,他啥也没教过我。”黎曼答得干脆。

“那方才那药……”陆小寒顿感不妙。

“瞎配的!”黎曼理直气壮。

“什么?!”陆小寒话音未落,腹中猛地腾起一股烈焰,五脏六腑如被焚烧,丹田处更是鼓胀欲裂!剧痛袭来,他蜷缩着跌坐在长凳上,一手死命按住腹部,一手撑住桌面,冷汗涔涔而下,“你……你这庸医!怪不得……死人比活人多!”

黎曼却镇定自若,边往外走边道:“用药岂能无险?治病哪有不痛?熬得过去是造化,熬不过去……那也是命数。”陆小寒疼得说不出话,只见她很快又抱着院中那只石臼回来,将里面捣好的灰白色粉末尽数倾入灶上翻滚的开水中。霎时间,一股比先前更难闻十倍、混合着腥臊与腐殖气息的怪味弥漫开来,陆小寒胃里翻江倒海,连剧痛都仿佛被这恶臭压下去几分。黎曼迅速从水瓮里舀水入锅,直至水面将溢,这才转向陆小寒,命令道:“快,脱衣服!脱光了,进锅里去!”

陆小寒疼得龇牙咧嘴:“你……你要煮了我?怪不得……闻不到腐味,原来死人都被你煮了……”

“不进也行,那就疼着。”黎曼作势要走,“横竖死了再煮也来得及。”

见黎曼真出了门,陆小寒也顾不得许多,忍着剧痛飞快褪去衣衫,边脱边嘟囔:“这疯女人……她在这儿我怎好……”他咬牙跨进那口大铁锅——锅体甚深,足以容纳两人并卧。“还是被我瞧见了!”黎曼的声音带着戏谑从门口传来,她竟去而复返,倚着门框,“本姑娘费心劳力给你治病,总得收点‘诊金’不是?方才在窗下看得真真儿的。”

黎曼走到灶边,趴在灶沿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锅中的陆小寒。陆小寒面红耳赤,慌忙用手遮掩下体,羞愤道:“你……你这女子,好不知羞!竟诈我!”

“哟哟哟,还拽起文来了?我诈你什么了?我说过不看吗?是你自个儿疼得受不住钻进来的吧?”黎曼伶牙俐齿。

“你……”陆小寒气结。

“得了!”黎曼打断他,“本姑娘又不是没见过光膀子的男人——不疼了吧?”经她提醒,陆小寒愕然发现那焚身剧痛果然大减,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腹。“瞧见啦!这回可看得更真切了。看来药效不错嘛!”黎曼促狭一笑。陆小寒闻言,手又飞快地捂了回去。“真逗。”黎曼撇撇嘴,坐到灶前小凳上,开始往灶膛里添柴,拉动起风箱。

“你……你真要煮了我?!”陆小寒看着灶膛里蹿起的火苗,惊骇道。

“这点温吞水,药力渗透太慢。添把火,药性吸收快些。”黎曼解释着,手上不停,“你体内这股火气藏得极深。那日在山道碰见你,一搭脉就觉出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回来翻遍师父留下的典籍手札,嘿,还真叫我找到了!你这种状况,唤作‘胎元余气’,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先天之疾!此症……近乎无解!”

“那我这是……?”陆小寒听到“无解”二字,心胆俱寒。

“说无解,非指病不可治,而是这治法本身凶险万分!”黎曼神色凝重起来,“欲除病根,须先将这蛰伏经脉的余气尽数激发引出,再设法化解。此气初时隐而不显,纵是名医,非我这般得了死生坊真传的‘妙手’,也极难察觉。况且,幼童体弱,十之八九熬不过这激发引气的酷烈过程,中途夭折者众。能活到你这般年纪的,万中无一!这便是你我之‘缘’!”

“这……这是什么化解之法……我觉得……真要熟了……”锅水渐烫,陆小寒扭动着身体,皮肤泛红,“难怪……九死一生!”

“哎哟!忘了这茬了!光想着熬药呢!”黎曼恍然,停下风箱,“忍着点吧。方才你服的药,皆是至阳猛药,已将你体内那股余气强行逼出,是以你脏腑如焚。让你脱衣,便是察看药力行否。此刻锅中沸水,我已投入大量至阴寒物,借水温催其入体。此乃‘以阳激阴,以阴制阳’!此乃本姑娘独创之理。怕你疼狠了,水里还加了足量的阿芙蓉!够不够贴心?”

“别的没太懂……你‘独创’是什么意思?拿我试药?!”陆小寒在渐烫的水中挣扎。

“也不尽然,”黎曼眨眨眼,“这道理嘛,我在牛马驴骡身上试过不少回,死掉的……不算太多!”

“死掉的不算太多?!”陆小寒闻言,如坠冰窟,泡在这滚烫药汤里,若真死了,倒真省了料理尸首的麻烦!

“不这样,你必死无疑!”黎曼斩钉截铁,随即又面露好奇,“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很奇怪,此症按理会时常发作,你是如何活到今日的?”

“以往也看过……无人识得此症……今日方知根由。”陆小寒喘息着,“后来……偶然发现服食‘重水丸’便可压制多日……便一直靠此物续命……”

“重水丸?”黎曼眸光一闪,“你是盐帮的人?”

“嗯。帮中近日生变,我遭人追杀下狱,侥幸才逃出生天!”

“难怪!”黎曼了然,“那重水丸乃阴中之阴,是盐帮秘传至宝,价比黄金!若非盐帮富甲一方,寻常人哪供得起你长年累月服用此物!”她转身走向炕边木箱,开锁取出一只青瓷小瓶,倒出两粒湛蓝如冰的小药丸,旋即又仔细锁好箱子。回到锅边,她将药丸和一把锋利小刀递给陆小寒:“吞下此药,再于你‘血海穴’上割开一道口子!如此,方能确保余气散尽,不留后患!”

事已至此,陆小寒别无选择,依言而行。药丸入腹,顿觉一股奇寒与先前未尽的灼热在体内猛烈冲撞,气血翻腾如沸!“快!运功导引,将所有乱窜之气,悉数逼向血海伤口!”黎曼厉声喝道。陆小寒也顾不得遮掩,在锅中盘膝而坐,凝聚起全身残存的内力,与那狂暴的阴阳二气相抗!不过片刻,锅中清水已化作一汪暗红血汤。陆小寒力竭,头一歪,再次晕厥过去。

“成了!”黎曼眼中闪过兴奋的光彩,“这小子……根基倒是不俗!”她费力地将浑身瘫软的陆小寒从锅中捞出,安置在热炕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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