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竹林(1 / 1)

竹林深处是一间郁郁葱葱的小屋,四周开满淡紫色的荧光花朵,花名叫安魂,花如其名,对清心安灵,抚魄慰魂起到一定的效果,若再与丰盛果、银两钱一起,便可以制成修士的基础药物,紫清丹。

选择在此种环境中居住之人多是灵窍受损,否则正常人若是长久的接触这种环境,虽受到安魂花的抚慰之效,但感知与灵台也会变得迟钝。

万物有利有弊,有舍有得,要寻那百利无一害的绝美好事,纯属放屁。

有风吹来,拾级而上吹动屋檐下的青色风铃,发出清脆的叮叮声。风铃尾绘有一方山河星月,再下方盖有一枚小印,是个“白”字。

“三千!”屋外有个俏丽的小丫头压着声音偷偷地喊,似是个不想被大人发现的玩伴,十一二岁的年纪,青色的襦裙和着风摆动,她站在那一圈安魂花的外面,不敢进去,只踮着脚尖往屋里面瞅。

她记得三千之前跟她说过,这花坏得很,靠近就让人变得痴傻,她当时听完后怕的连连点头,忽又想着不对,就问三千,“那你呢?”,三千就挑着眉有点懒洋洋的说,“唔,我脑袋好,不怕这些的。”丫头放下心,但反应了一会总觉得不太对劲,这是在说我脑袋不好吗?

她思考了一下,随即有点好气的撇过头不去看他。

园地里有风咝溜溜的吹过来,扬起两人的发丝,时间恍若静止一般。

想着这些,丫头不自觉的笑了起来,眼眸眯成两弯细碎的月牙儿,见还未有回音,她就用双手护住嘴巴又小声喊了一句:

“三千!”

“来啦!!”

屋里总算有个声音冒了出来。

“吱嘎”一声,翠绿的竹门从里面打开,一个俊朗的小伙子风风火火的往女孩这边跑,十三四岁,跨过楼梯,跨过花丛,跨过满地的竹叶,带着一身细碎的阳光来到女孩身边。

“来了来了,刚刚药浴完,耽误了点时间。”三千眉角向下垮着,抱歉又有些无可奈何。

“没事的没事,”丫头还是懂事,接着小心翼翼的低声道:“令方师傅呢”,提到这个名字,丫头就显得有些拘谨。

“你说师傅啊,他······”三千转身刚想往屋指,一个人影从竹门内的黑暗中踏入阳光——一身灰袍有些老旧了,边边角角也都是磨损的痕迹,灰白相间的头发披散着垂至腰间,头顶一个称不上精致的发髻用一根碧青的发簪束着,面庞有些消瘦,但那双眼睛,坚毅逼人之中又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漠然——这应该是令丫头有些害怕的原因之一吧。

“令方师傅”,丫头矮身施了一礼,但明显是刚学没多久,手脚之间还有些生疏,三千在旁边笑了一声,惹得丫头白了他一眼。

“父亲说在东竹林藏了几坛佳酿,上山路途让我先来拜见师傅,他随后便到,与师傅共饮”。

丫头规矩着说道。

白令方微微点头算是回答,随即看向徒弟三千,“不要离开太远,附近有些小兽你对付不了”,想了想,又隔空掷出一包锦袋,“这是青石粉,遇到危险时洒出些许便可驱走”。

锦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得嘞!”,三千跳起来接住,将锦袋挂在腰上,“走啦师父!”说着便一把拉住旁边姑娘的手,向屋外的竹海中跑去。

“令方师傅再见!”丫头来不及转头说完,便被身边的蛮小子带走了。

丫头叫褚边荷,避毒山庄庄主褚万山之女。

看着那个渐渐消失在竹林中的少年,白令方的眼神流露出少许柔和与悲伤。

“不忍心就再想想办法呗。”

一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褚万山不知何时已来到屋前,鼻挺颌宽,身高马大,玄袍褐氅,一身贵气。

他拎着两坛蜡封陈酒在一旁的石桌径自坐下,摆好酒具与小食。

白令方闻声将情绪隐下,沉默转身与褚万山对坐。

褚万山先将斟满的酒杯推过去,又给自己满上,两人举杯相敬,一饮而尽,随后开口道:

“你也别老板着一张脸,你看给我闺女吓得,那礼可是刚学没多久,这就先给你用上了。年轻时你就这毛病,到老了还想不明白。”

白令方沉吟了一会,自嘲地笑了下:“老毛病。”

褚庄主早已料想是这番回答,自顾抹开话题:“我没啥指望了,不说这个,你尝尝这酒,是不是感觉有点……嗯?”

褚万山说着使着眼色,示意白令方接着说。

白令方似是想到了往事:“陈家庄?”

“哎对咯!就是陈家庄那个什么酒!”

“脆梅酒。”

“对对,嗯,味道还是清怡爽口,”

说着,褚万山又饮了一口,目光远眺,好似在回味一般。白令方见这气氛分明是等话呢,于是试探着问道:“额,不知褚兄今日为何有如此雅兴?”

话音还未落,褚万山已等不及讲了起来:

“昨儿个,我从【佛来宗】回来,啧,碰着那个陈满福了,还带着他儿子,诶!陈满福你还记得?”

白令方捧场一般摇摇头。

“就刚出宗门那会,你,我,莹莹,在陈家庄收拾了一伙流贼,那个村长他儿子,陈满福,当时村长还叫他给咱们杀猪来着,要感谢咱们,整个村子都来了,临走时还让咱一人捎上一根猪后腿,咱俩背在后面,莹莹拿手里耍着还说什么自己是猪骨剑仙,证的是骨汤大道哈哈哈哈,结果没拿稳一折腰从马上摔下来了。”

白令方脸上也挂着怀念的笑:“上次见她得有五六年了,穆莹现在怎么样。”

“嗐,好的不得了,在湍澜宗可算是自成一脉,搁大楚国要提湍澜宗那一手柔水剑,那是人人皆知了,我当时就说她那路数练得对!不过骨汤剑改了柔水剑,就是名字忒不霸道了些。”褚万山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要说这事穆莹还跟我提过,说你褚万山只要把你修的那【玉竹劲】改成【刨土劲】,她就立马骨汤剑仙出世走人间。”

说起熟人,白令方也难得开起了玩笑。

“你俩真是绕不开这个了。”褚万山也抑不住笑了起来,第一次被这两人打趣刨土劲还是面对那伙流贼头目,此人四窍便入的【生死境】,野路子出身搏命一般的打法,亏得自己修的气息绵长,又不时扬出些家中叮嘱行走江湖必备的小毒药,虽说不体面但确实造成不小的干扰,硬耗将其气血耗光,才叫白令方找到机会,一剑贯喉。事后这两人居然嘲笑自己撒药尘的招数忒像刨土,着实可恶。

两人带着淡淡的笑安静地享受着这难得的追忆时光。

“咱们走后没几年,那个陈满福娶了亲,隔年便得了个男丁,名做陈生,今年满十五,不过他那村长爹倒是去年过世了,临走的时候还念着咱们。”

“一眨眼就好多年了。”似是自言自语,白令方一语带过,接着道:

“这父子二人跋山涉水,难道来避难的不成,村中出了什么变故吗?”

“哪儿的话,有我避毒山庄的名头,一个小村子还是能保下的。只是当年走时,那村长问我们家在何处,我多说了一嘴,说是向南脚程三十天便是,这才引得如今那父子二人启程寻到此处,但却因护山大阵迷了路,若非昨日我感应到一股熟悉的命线,他们还不知要绕到何年何月。”

褚万山饮了一口酒,继续道:“要说那村长种了一辈子地,到末了也想当回精明人,想必是看到我们出身非常人,想为后代谋个福祉,便临终托付子孙来寻我们。”

“这么说便是来入山门的了?若未开灵窍,在你这连个仆役都寻不到,他莫不是连‘避毒山庄’的名头都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这点你倒是说对了,他们见到我时,说是‘娃娃身子壮实,给老爷府上做个杂工’,活脱脱把我当成什么富商贵胄了。我看那孩子,开了‘气海’,‘膻中’二窍,修气都不算入门,我本不想收,但看他命线躁乱,若回到村中定是不安生,主要他那父亲,当年多生猛一个后生,现如今张口闭口老爷老爷的,喊的我心烦,再不能像原先那样和他开玩笑,不知哪来的可惜之情,所幸就如他们愿,收下在外门当个杂役。但是他父亲,连‘气海’都未开,如何也留不下了。”

“修气一途,寿终正寝都是件难事,他不该把孩子送来。”

“唉,少年郎总想出人头地,憋在那个地方祖祖辈辈实在没什么活头,给个出路总是好的,终归是一段善缘。”

只听罢此话,白令方突然顿了一下,缓缓开口:

“既是收下,这段善缘便是了了,切莫多生事端。”

沉默,长久的沉默,自知提到了禁忌的话题,褚万山一改原先的随和,话语间突然溢满愤恨:

“你那徒弟忒不是个东西,要不是【四圣灵府】那群狗毛玩意……”

“往事不提了。”白令方打断话语,“东西都备好了?”。

“都好了,只是……”

只是可惜那孩子了。

褚万山还是没有把后半句说出来。

早已知晓褚万山未言之语为何,白令方开口打断:

“你观我现今命线如何。”

褚万山看着挚交好友头顶的命线虚影,这位曾差一步便可叩开百会,秉天掌穹的极境登命。

“虚浮散乱,命若孱丝……”褚万山不再说下去了,刚刚的一丝迟疑,也弱了几分。

风吹动屋檐的那尾风铃发出响动,在二人的静默中显得尤为清脆,几片竹叶飘扬而下,如暴风中的孤舟落入了白令方的酒杯之中,白令方静静地盯着杯中竹叶。

没什么可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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