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宾客逐渐入席,酉时的更鼓刚敲过,太极殿内从大门快步走进来两行宫女。这些宫女身着统一的粉色宫装,手里持着灯火,步伐轻盈而整齐,翩然而至。
宫女们分别在大殿各个位置停下,开始熟练地换上明灯。原本大殿,随着一盏盏明灯被点亮,一下子灯火通明起来。
殿门处忽然一静。
南宫岚从鉴心殿的方向缓步而来,顿时再次引得座下一些低语——这一次,显然更多的是女声。方予璃百无聊赖,四处张望的时候,正好看到对面席位的庞语珊失手打翻了酒盏,但她全身心都注目在款步而来的岚影身上,连罗帕沾了酒渍都未察觉。
方予璃的直觉告诉她,这姑娘,多半喜欢岚王爷。她遂也好奇起来,岚王爷不天天都长那个模样么?至于看呆了么?于是她顺着庞语珊的目光看去——
暖光之下,南宫岚今夜一袭黑色金丝暗纹锦袍,长袍恰到好处地衬出他修长挺拔的身形,更显风度翩翩。他迈着优雅从容的步伐走进大殿,每一步都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超凡脱俗的风范,让人不由自主地为之倾心。
也难怪庞语珊看出神了,要不是先前出了那几档破事,换方予璃也迷糊。
南宫岚的身后,跟随着拓悠和百里骏珂,拓悠他依旧穿着那身玄色官服,身形挺拔,目光如炬。方予璃不知为何,总觉得今晚拓悠的状态,和平时有些不一样——警惕性更强,整个人因此变得严肃了许多。
而百里骏珂依旧老样子,他依旧保持着他那副淡雅脱俗的风度。一身素净的长袍,温文尔雅,跟随着南宫岚和拓悠的步伐,他显得最为闲适自在。步伐从容不迫,手里摇着羽扇,面上笑眼浅浅。
南宫岚这时候注意到了正盯着他看的方予璃,发现她不知何故竟然坐去了太子身边……这和自己原本的筹谋安排大相径庭,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眉宇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当他在太子身边落座时,他侧过头,用一种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妙眼神,对方予璃投去了一瞥。
四目相对,方予璃只觉心里“咯噔”一下,赶忙心虚地将视线移开,紧接着便低下头,装作一副忙忙碌碌的模样——
自打做了那个荒诞离奇的梦之后,她如今每次和南宫岚的视线对上,就不由得心虚。毕竟现在只要她再多瞧南宫岚一眼,梦里他自浴池中起身,肌肤上挂着水珠的画面就会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浮现——不想尴尬都不行。
大概是因为自己躲闪的眼神太过明显,方予璃后来发现,南宫岚总会在不经意间朝她这边瞥一眼,那目光如同芒刺在背,弄得她现在浑身不自在。
百里骏珂多走了两步,去了十一皇子的另一侧,而拓悠,则是靠近先前方予璃所在的位置。
不多时,一阵悠扬的钟声在大殿中回荡开来,紧接着,太监那尖细而又拖长的禀报声响起:“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声音在大殿中层层回荡,仿佛给这热闹的场景按下了暂停键,众人纷纷起身,恭敬地等待着。皇上身着明黄色的龙袍,头戴皇冠,威严庄重;皇后则穿着一件华丽的凤袍,头戴凤冠,雍容华贵。两人端坐在高高的龙椅和凤椅之上,俯瞰着大殿中的众人。
皇上随后挑了一两位朝臣,按例询问了些关乎民生、政务之事。朝臣们恭敬作答,言辞间尽显谨慎与忠诚。
不多时,随着太监那尖细而又拖长的禀报声再次响起:“苏彦之大将军到——”只见苏彦之大将军身着一袭寒光铠甲,身姿挺拔,身后领着一女将,两人一齐迈着大步,沉稳而有力地走进大殿。
待他们行至殿中,便是一番汇报客套话。苏彦之声音洪亮,如洪钟般在大殿中回荡:“陛下,此去三年,临界诸多事务皆按部就班完成。虽偶然有妖魔邪祟入侵之事,然我等皆全力抵御,并未造成大的损害。”那女将亦神色冷峻,微微欠身,补充道:“只是临近边界的一些村庄,时有勾结外域妖魔邪祟之事发生。依目前情形来看,恐有幕后黑手在暗中推波助澜,只是眼下线索尚少,脉络还未清晰。”
皇上听后眉心微微一皱,随后与南宫岚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中似是在无声地交流着什么,最后方予璃注意到,南宫岚微微摇了摇头,那动作幅度极小,那动作轻微得几乎难以察觉,似乎在暗示着某种深远的考量。
说也奇怪,也就这么一个眼神交流的间隙,皇上的表情随即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那一瞬的犹豫从未存在过。“罢了,此事容后再议。“
而后,他抬手示意,让苏彦之和女将落座。
方予璃垂下眼帘,掩饰住眼中的思索。皇上与南宫岚之间的默契交流,将军和女将的出现,以及朝堂上那股若有若无的紧张气氛,都让她感到事情并不简单。
思忖间,方予璃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那名女将落座之处,发现旁边正好是庞家兄妹,此刻看起来,他们三人在面容上竟有七八分相似。这让方予璃不禁在心中暗暗猜测,这女将和他们之间定然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或许是一母同胞的亲人,又或许是有着其他深厚的渊源。
只不过,眼下四周围气氛太庄重,方予璃尽管十分好奇,也没敢去问十一皇子,更不敢问太子。
而且,方予璃刚转过脸来看那太子,就分明看到太子眼神里,似乎藏着一些对女将不同的情愫。女将此时正好与之目光对视,她看起来有些吃惊,那微微睁大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轻轻点头微笑,随即轻轻点头微笑,算是给太子隔空行了个礼。
而太子这边,仿佛被女将的笑容所触动,那原本平静的面容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随即也点头微笑,作为回礼,那笑容中带着几分羞涩和腼腆。
方予璃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好奇——这俩该不是有什么故事吧?
就在这时,宴会正式开始。乐师们纷纷就位,手中的乐器奏响了欢快而悠扬的乐曲,瞬间把方予璃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身着五彩斑斓舞衣的舞姬,随着乐曲,轻盈舞动,身姿婀娜多姿,宛如一群灵动的蝴蝶,跃然大殿中。
方予璃正全神贯注地看着舞姬们,余光不经意间瞥到南宫岚那边,感觉好像有一道目光似乎正朝着自己这边投来。她下意识就转过头去,不巧正好与南宫岚那深邃而冷厉的目光撞了个正着。那目光如一把冷刃,直直地穿透她的内心,方予璃只觉亚历山大
紧张的回眸,方予璃微微颔首垂眸,想要借此逃避一些什么,但目光刚飘到自己面前的茶杯时,她好似竟产生了一种奇异的错觉——她感觉茶杯里的水在跳舞?!
茶杯内,水面泛起一道道涟漪,随着乐曲声的节奏,不断扭动着水体。
茶杯里的,水,是真的在跳舞!
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再看一眼,却发现那水面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幻影。
方予璃赶忙抬起头,四周围一片正常——宾客们谈笑风生,舞姬们的姿态曼妙妖娆。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方予璃收起来放松的姿态,整个人坐直了身子。
她说不清楚,总感觉空气中酝酿着一股焦灼的东西,令她此刻心中涌动着一股无法言说的烦躁与不安,那感觉就像暴风雨来临前低沉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并逐渐在心底酝酿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她眉头微微蹙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目光在大殿中来回扫视,试图从那一张张欢笑的脸上找出那不安的源头,可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这让她心中的不安愈发浓烈。
舞姬们身姿轻盈,将手中五彩斑斓的花瓣纷纷扬扬撒向四周,花瓣如雪般纷纷落下,一时间,大殿内花香四溢。
漫天飞舞的花瓣中,有一舞姬距离方予璃最近。
而就在对方一个转圈更靠近她这边时,方予璃突然听到一些奇怪的、像是铃铛发出的声音。那声音细碎而诡异,在这热闹的宴会中显得格外突兀。
不像是身上挂饰发出来的声音,更像是某种难以言喻地,带着玄学色彩的、空灵般的声音。方予璃心中疑惑不解,便凑近身旁的十一皇子,:“十一皇子,你有没有听到一个很奇怪的声音?”
十一皇子此时已经三杯酒下肚,白皙的脸颊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眼神也有些迷离。他听到方予璃的话,微微一愣,随即茫然地问道:“声音?什么声音?”那模样显然是有点不在状态。
远看百里骏珂与拓悠正交谈着什么,但看那神色,似乎也没发现这个奇怪的情况。
方予璃料想着,大家都没发觉,那是不是只是自己过度紧张罢了?
就在这时,方予璃眼角似乎瞥见一道黑影从大殿的角落里如鬼魅般闪过。紧接着——
一支暗箭,突然显现太子所在席位的前方不远处,并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带着一股凌厉的杀气朝太子射来。
“太子小心!”
几乎是话音与动作一齐落下,方予璃眼疾手快,来不及做其他思考,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那支暗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