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个青年走近一些,我就注意到他的穿着很是特别:他周身穿着的全是阿玛尼,任意一件拎出来都比我和欧阳若离全身的家当加起来还贵。
不过他上身穿着深蓝色西装,下身却成了黑色休闲裤,还穿着一双棕色皮鞋,衣服之间搭配的很是糟糕,不像一个有品位的人,反倒更像一个暴发户,完全不懂物品的价值而只是单纯地什么贵买什么。
青年长相还行,不过行为举止透露出一股轻佻的意味。
很明显,他是冲我们来的。想到这里,我不着痕迹地向前挪了半步,挡在两个人之间,遮住欧阳若离的视线。天知道要是俩人起了冲突会发生什么事。
见我挡在中间,青年走过来的步伐放缓,摘下午脸上的蛤蟆镜,脸上挂起笑意,比起刚才稍稍有了点正形:“你们好,可否认识一下?”
“找我们有什么事吗?”我应付着,猜测着他的用意。
刚刚认识一个陌生人就表现的特别热情,这很不合情理,我甚至有些怀疑他是不是二叔派来的人。
他并没有因为我的冷淡回答退缩,而是继续笑着说道:“没什么别的意思,你们气质不俗,想认识一下而已。”
接着,他看了我们一眼,继续问道:“看你们的样子,是刚吃过饭吧,你们住在哪里?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可以捎你们一程。”
他侧开半步,抬起一只手,后面跟着的人群立刻沿着他手指的方向站好,露出后面的一辆保时捷。
他举止落落大方,可不乏有炫耀的意思,如果他不是爆发户的话,这么做的意义何在呢?
我正想着,旁边突然传出来声音:“哪都可以到吗?”欧阳若离从我左边露出来,好奇的发问。
听到这句话,青年面色微微泛红,回答中带了些许自得:“当然可以。”“那东疆呢?是这个地方吧?”欧阳若离转头看我,想确认一下。
“没你的事,不要瞎掺和。”我立刻感到头大。我还想着多套点话,探一下他的底,你这就抖出去了?见我面色不善,欧阳若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吐了吐舌头,又重新缩了回去。
听见这句话,他脸上有些许惊讶:“两位是要去东疆?”见瞒不过,我便爽快承认了:“是的,明天就去东疆。”他则是笑着说道:“巧了,我的一个朋友也要去东疆,可以让他载你们一程嘛。他今晚就可以出发。这个地方只通大巴,肯定没有私家车舒服。”
这倒是事实,虽说这里离省城有二十几公里,但它仍然在省城的辐射圈内,不通铁路,更没有机场。
带着欧阳若离这个特殊的存在,我不太敢让欧阳若离与他有过多接触,不过我也没直接拒绝,而是继续问他:“要真是这样,说不定可以解决我们现在的问题。话说兄弟你贵姓啊?”
这个人自始至终没有介绍过自己,我需要多了解一些他的信息。
听完我说的话,他侧头示意旁边的一个人,那人便走上前来,递上一张名片,我接过名片,上面写着一个名字:孙彧。
“鄙人名叫孙彧,是一个公司的小老板。”他笑着介绍了一下。
名片上还写着一个公司的名字,这个公司在东疆有项目,我听说过,这可不是什么小公司啊。
这个人倒是没有遮掩,不过如此年轻就成为一个公司的老板,没有一点背景我是不信的。
见我没说话,他再次开口,很是客气的问道:“还没请教二位的名字呢。”见他坦诚,我便告诉了他:“我叫唐灵浩,这位是……我的朋友。”这是我想到的最为稳妥的回答。
根据他的回答,我大概知道了,他确实是第一次见我们,我设想的情况可以排除了。我没什么能吸引人的特征,那么他的目标应该就是……
我往后看了看,正对上欧阳若离好奇的眼神,她则是心虚般立刻移开了视线。
我回过头,直视着这位青年孙彧:“孙总第一次见面便如此热情,不知道是有求于我们,还是早就见过我们?”
这位孙总则是哈哈一笑:“不过是看二位挺有眼缘,想认识一下而已。当然,像她这样的美女更是要认识一下了。”说着,却是把手伸向在我身后的欧阳若离。
眼见这只手快要碰到欧阳若离,我就伸手挡住了他,动作自然到我自己都有点惊讶,又马上把手抽了回去。
他看了我一眼,就自然地收回手:“唐兄这是不信我吗?”我摇了摇头,算是回复了他。
就是刚才那一眼,我察觉到了敌意,这个感觉只有一瞬,现在在我面前的还是之前那个十分热情的孙彧。
“孙总如此热情的原因,是因为她吗?”说着,我指了指身后的欧阳若离,主动把事情挑明。孙彧一愣,他没想到我会这么说,短暂的愣神后他看着我,笑道:“这样的美女当然要认识了。”
“孙总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假装叹气,一副很惋惜的样子,“我们已经有了安排,就不劳孙总费心了。”
跟班们见我拒绝,正欲发作,孙彧把他拦了下来,走过来,很自然的搂着我的肩膀:“不要这么快答复嘛,唐兄借一步说话。”说着把我拉到几步远的地方,声音稍微放低了一些:“我看你和这位的关系一般,要不把她借我几天,有什么要求随便你提。”
我把他搭在肩上的手推了下去:“你借走的人,我还能要回来吗?”说这话的时候我不知为何心里有火气。
他还是不肯放弃:“条件还可以再商量嘛……”“抱歉了。”我坚决地回绝了他。
见我拒绝,他的热情不复存在:“那咱们看看她会跟谁。”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对着欧阳若离喊道:“美女,你这位唐哥哥不要你了,你跟哥哥我走吧?”
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有点发愣,也看着欧阳若离。欧阳若离微微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一步:“他不会的。”
见这句话没用,他继续喊道:“只要你跟了我,想要什么都可以给你!”
听到这句话,欧阳若离却是坚定的往后退了一步,此时我终于反应过来,站在了两拨人中间:“孙总这是着急了吗?”
“你让不让开?”他也没有客套的意思了。我还是坚定地站在那里:“我认为,她已经回答你了,请不要叨扰她了。”
听到我这句话,他犹豫一下,最后还是没走过来。他转向我:“你信不信,你走不出这个地方?”
“信啊,”我又掏出那张名片,在他面前把玩,装作漫不经心,“不过我倒是还没见识过孙总的能力,能长长见识也不错。”孙彧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还没等他回应,我把名片夹在手上:“我看你这彧字太麻烦,不如改成或字,叫孙货算了。”
听到这里,这位孙总明显是真的动怒了,却还是竭力克制自己:“你知道挑衅我的代价吗?”我收起了那张名片,抬头直视着他:“你主动挑衅,却不容许我还击,这又是什么道理?孙总,大清早就亡了。”
我朝欧阳若离招了招手:“若离,走了。”说完,我直接往酒店方向走去。那些跟班想拦,孙彧却拦住了他们,让我们离开了。
回到房间,我提起的一口气突然就泄了,心里有点后怕。那个孙彧很明显是有权有势的那一类人,得罪他们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今天我是抽什么疯了……”
“唐兄,我想请教你一些问题。”我吓了一跳,才反应过来说话的是欧阳若离:“怎么了?”“刚才那个人说他能帮我们,是真的吗?”
“他肯定是有能力帮的,但会不会帮就难说了,”我简单的回答她,“他应该是本地的纨绔子弟,本身就不好打交道,你现在情况又特殊,尽量避免和他接触才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得罪他们不是更不好吗?那你刚刚……”“不打紧,明天咱们就坐车走了,到那时候他对于我们来说就不是本地的人了。”“这样啊……那没事了,别影响到我就行。”
她小心的放好那把剑,然后轻轻一跳,仰面一躺,床就被“霸占”了大半部分……见床上没位置了,我找了把椅子坐到一边,看着那张名片发呆。
过了一会,她再次开口:“我记得你最后提到那个大清,听你的意思,那是一个朝代?”我点了点头。“我也曾读过几本史书,为何从来没听过这个朝代?”
我思索片刻,还是照实说了出来:“满人入关,灭亡了明朝,之后才建立了清朝,你是明朝人,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很正常……”听到这里,她的两道细眉挑起:“什么,明朝亡了?”我:“……”这个问题给我整不会了。
她把惊讶的表情收起来:“也是,沧海桑田,世道更替,王朝也难抵光阴,和我这个小民没什么关系。”语气倒是满不在乎,人却是从床上爬起来,端坐在床沿:“那现在的朝代名叫什么?”
“这个问题比较难解释,”我坐在床边,有意保持了一米半的距离,“不过你的一句话说的没错。”她疑惑的看着我,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清朝就是最后一个朝代,一百多年前清朝灭亡,就没有所谓王权了。”
她眼睛睁大,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好半天过去,她回过神来,又问了我很多诸如“还有没有皇帝?”“现今有无内乱和外患?”之类的问题,我都简要回答她了。听完以后,她不再提问题了,而是低头思索着。
看她这个样子,我有点明白她的感觉了,都隔了几百年了,世界都变了不知道多少轮了。
我突然想到这是一个劝她放弃寻仇的机会:“已经过去的东西再追究也没什么意义,人应该要向前看。某种意义上你也算是重生了,过去的仇恨就让它……”
她摇了摇头:“此仇不报,吾心不安。你不要劝我了,如果不能帮我,那就祈祷凭你能拦住我。”说罢,她的一只手已经去摸剑了,我立刻表示不再劝她,她才把手收了回来。
我松了口气,才感觉后背冰凉,刚才她回话时看了我一眼,就好像黑云压城,相处两天,这是她头一回真正有杀心。
我不想和她为敌,以我现在的能力完全是找死。但中国自古以死者为大,打扰别人安眠是真的缺德,而且几百年过去了,可能她要找的地方都搭桥铺路,建成商业区了……她的态度很决绝,但时间还长,不必太急迫。
此刻,她不说话,我也不敢说,房间里安静的有点瘆人。
“唐兄,还要向你请教一个问题。”欧阳若离开口打破沉寂。“还有什么事?”她犹豫了一下,抬头看着我:“想问一下关于你我的称呼……”“什么称……”
刚说到这里,我心里一惊,为了装出和她关系好的样子,我只喊了她的名,好像自这事以后她对我的称呼就变成“唐兄”了。她现在是不是准备追责了……
“灵浩应该是你的名,我是不是应该叫你的字啊?”她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我倒是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有姓有名,现在的人很少会取字了,都是以名相称。”“哦,那就好,”不好意思的神情瞬间消失,恢复了那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那我以后就叫你灵浩了,你就按之前称呼我的时候那样叫我若离,听着舒服。”“可是欧阳若离,你这……”
“嗯?”她的视线飘向我,大有以物理服人的架势。“听你的!”她这才满意的躺回床上,重新看着天花板发呆。
夜色更深,窗外的路灯都没之前亮了。我在房间里找到几把椅子,并排放在一起,这就是今晚上的床铺了。
我拿出墨斗线和符箓放在桌上,方便取用,随即掏出那个奇怪的符箓,上网搜索这个符箓的意思。可惜符头敕令和常见的符箓完全不同,甚至不知道这符请的是哪路神仙……
身后传来敲门声,这个点了,谁会来找我呢?欧阳若离也被惊动了,从床上坐起来,看着门口。我问了一句:“谁啊?”门口立刻有人回答:“您好,我是酒店的员工,楼上反映水管有问题,我和修理工两个人来您这里检查一下,耽误您一会时间。”
感觉有点奇怪,但我还是准备去开门。
然而,刚才默不作声的欧阳若离却伸手拦住了我。“怎么了?”我有点不解。
欧阳若离凑过来,指了指门口,轻声说道:“不是两个,是六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