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的重逢(1 / 1)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寄到那天,我正在给古筝换弦。银戒指在红绳上晃悠,突然“当”地撞在琴弦上——像三年前那个挂掉的电话,余震嗡嗡地漫过整个房间。

高三最后那段日子,我总把这枚戒指压在中南财大的招生简章上。校训“博文明理,厚德济世”的烫金大字,被我摸得发乌,心里却盘算着另一桩事:武汉离咸宁近,他说过“考驾照来接你”,说不定会选武汉的学校。直到秀芸吞吞吐吐地说:“子敬好像没考好,去深圳修汽车了,号码也换了。”我捏着录取通知书,突然觉得,有些承诺会被成长揉成不敢投递的信。

大学开学典礼那天,我穿着蓝裙子站在南湖边,看学长学姐们抱着书本匆匆走过。风里飘着桂花香,像极了上饶老屋的味道,可那个该出现的身影,始终没出现在人群里。这三年,我成了法学院图书馆的常客,笔记写满了十二本,古筝社的演出服换了四套,孟芸娟总笑我:“陈如玉,你那戒指再戴下去,该和骨头长在一起了。”她不知道,戒指内侧被我磨出的浅痕里,藏着“徐子敬”三个字的形状。

大三暑假,我抱着古筝回咸宁,刚走到老巷口,就听见汽修店的卷帘门“哗啦”一声响。穿黑色背心的少年蹲在车底,小臂肌肉绷得紧实,露在外面的疤痕——像极了当年替我挡唐刀时留下的印子。

“子敬!”我喊出声,古筝弦“铮”地颤了一下,他猛地从车底钻出来,满脸油污,眼睛却亮得惊人。“如玉?”扳手“哐当”落地,带着机油味的拥抱撞得我发懵,“我以为……你早把我忘了。”

“三年不见,学会见人就抱了?”我故意推他,指尖触到他后背凸起的肌肉——不再是当年那个被泰雷一拳打晃的少年了。他挠着头笑,耳尖红得像落了晚霞:“你扎双马尾的样子,跟高三那年偷看到的照片里一模一样,粉嘟嘟的,像中南财大湖边的荷花。”

我低头瞥了眼粉色碎花裙,突然想起填报志愿时,曾对着地图丈量武汉到宜昌的距离——那时还不知道,他会在三峡大学的成教本科通知书上,把“水利水电工程”几个字描得发皱。

“你……考上三峡大学了?”我摸着他递来的通知书,边角被磨得毛边,像他这三年没说出口的挣扎。他挺了挺腰板,声音带着点憨气:“嗯!宜昌到武汉就两小时高铁,我查了,中南财大南湖校区门口就有地铁站,以后每周都能来接你。”

我望着他眼底的光,突然想起高三寒假,他在电话里说“我妈能下床了”时的哽咽;想起那本《高考作文素材》里夹的玫瑰花瓣;想起他退掉回咸宁的票,说“想先陪你回武汉”——原来这三年,他不是在逃跑,是在宜昌的工地上,一边搬钢筋一边刷题,把对我的念想,熬成了三峡大学录取通知书上的墨痕。

“秀芸说,你问她是不是喜欢我?”他掏出手机,屏保是中南财大的荷花池,“她骂我傻,说你书桌里总放着我送的笔,笔帽上还贴着当年的星星贴纸。”我看着他手忙脚乱加我微信,头像赫然是三峡大学的校门,突然笑出声——原来这三年,我们都在彼此看不见的地方,把对方的城市,偷偷藏成了手机里的风景。

“去长沙不?”我拎起古筝包,“听说橘子洲头的风,能吹走三年的话。”他拽着我往车站跑,黑色背心被风掀起,露出腰侧新添的疤痕:“去年修水电站设备时被砸的,师傅说这是‘合格工程师的勋章’。”我摸着那道疤,突然懂了,他这三年不是在修汽车,是在把自己打磨成能接住我的模样。

高铁上,他笨拙地给我剥橘子,汁水流得满手都是。“这三年,我总梦见你在中南财大的湖边弹古筝,”他把橘子瓣递到我嘴边,指尖的薄茧蹭过我的唇,“梦见你罚站时回头瞪我的样子,醒了就刷题,想着宜昌到武汉的高铁票,得攒够每周一张的钱。”

橘子洲头的风卷着芦花扑过来时,他站在***雕像下朗声道:“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声音带着三峡大坝的浑厚,念到“恰同学少年”时转头看我,阳光落在他睫毛上:“如玉,三峡大学到中南财大的高铁票,我查了,每天都有。”

夕阳把湘江染成蜂蜜色时,他单膝蹲下,举着枚新银戒,内侧刻着“宜武高铁”:“当年没敢说的话,现在补上——陈如玉,从三峡大学到中南财大,两小时车程,我走一辈子也愿意。”我望着他眼里的光,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挂掉的电话,原来有些承诺会迟到,但从不会缺席。

回程高铁上,他靠在我肩头打盹,手机屏亮着,是刚发的朋友圈:“找到中南财大的小公主了,每周高铁票已备好。”配图是湘江夕阳,角落里扎双马尾的影子,正偷偷看镜头。

红绳上的旧戒指贴着锁骨,新戒指在无名指上发烫。我望着车窗外倒退的夜景,突然明白,中南财大与三峡大学之间的两小时车程,从来不是距离——是他用三年时间,把“等我”两个字,走成了奔向我的轨迹。

就像此刻,他攥着我的手,连梦里都在轻轻收紧,仿佛怕这两小时的距离,再把我们隔开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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