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城堡的恢弘,远超汤姆·里德尔最狂野的想象。当那艘摇曳的小船载着他和其他新生,穿过笼罩着薄雾的黑湖,巍峨的城堡如同蛰伏的巨兽,在星月微光下显露出它锯齿状的剪影和无数闪烁的窗口时,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战栗的激动攫住了他。这不是对角巷那种喧嚣的集市繁华,这是力量本身具象化的殿堂!冰冷的湖水气息混合着潮湿的石壁味道涌入鼻腔,他贪婪地呼吸着,仿佛要将这魔法圣地的每一丝气息都融入骨髓。
踏进灯火通明的门厅,高耸的天花板仿佛消失在黑暗里,四周墙壁上跳动的火把映照着古老的石雕和厚重的挂毯。成千上万悬浮的蜡烛照亮了礼堂,星光璀璨的天花板下,四张长桌旁坐满了穿着各色院袍的学生,嗡嗡的交谈声汇成一片宏大的背景音。汤姆挺直背脊,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却燃烧着难以完全压抑的兴奋火焰。他不再是羊毛孤儿院那个需要伪装脆弱的“怪胎”,他站在了属于他的世界的门槛上。
分院帽的歌声古怪而嘶哑,讲述着四学院的古老历史。当那顶破旧的帽子扣在汤姆的头上时,他感到一阵冰凉。帽子触及他思维的瞬间,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意念洪流几乎要冲破他精心构筑的心防——力量!荣耀!永恒!清除那些不配的渣滓!证明你是最伟大的斯莱特林继承人!
汤姆心中警铃大作!他立刻在脑中构筑起那层熟悉的、脆弱不安的孤儿形象:对未知的恐惧,对认可的渴望,一丝被欺凌后的敏感和自卑……他拼命压抑着内心深处那头咆哮的、渴望被认可的野兽。
“嗯……”分院帽在他脑中低语,声音带着一丝困惑和好奇,“非常难。非常有天赋……哦,天哪,强烈的野心,对力量的渴望……还有……如此纯粹的冷酷……适合斯莱特林,毫无疑问!但是……等等……这层迷雾是什么?如此刻意……”
汤姆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集中所有意志,在心中无声地呐喊:“不!我只是……我只是想要一个家!想要不被当成怪物!我想要学习……控制它!”他巧妙地引导着思绪,让那“渴望被接纳”和“害怕失控”的情绪成为主导。
分院帽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最终,它那嘶哑的声音响彻整个礼堂:“斯莱特林!”
雷鸣般的掌声(主要来自银绿色长桌)响起。汤姆心中那块悬着的巨石轰然落地,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狂喜和冰冷的得意。他成功了!他骗过了这顶据说能看透人心的老帽子!他脸上迅速切换成一种带着些许腼腆和如释重负的喜悦,走向斯莱特林长桌,迎接他的是学长学姐们审视但还算友好的目光。
他的外表和分院帽的评价为他赢得了初步的入场券。
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位于城堡地牢深处,入口隐藏在一道湿冷的石墙后。当级长说出口令(“荣耀”)后,石墙滑开,露出一个宽敞的、泛着幽绿光芒的房间。低矮的天花板由粗糙的石块砌成,壁炉里燃烧着绿色的火焰,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温暖。墙壁上挂着描绘斯莱特林伟大冒险的挂毯,银蛇缠绕的斯莱特林徽章在幽光中闪烁。豪华的雕花椅和沙发散落在墨绿色的地毯上。巨大的窗户开在黑湖湖底,透过玻璃能看到摇曳的水草、游弋的奇怪生物,以及偶尔掠过的巨大阴影(格林迪洛?巨型乌贼?),冰冷的湖水在窗外荡漾,投下变幻的光影。
这阴冷、奢华、带着水底压迫感的氛围,瞬间俘获了汤姆。这比羊毛孤儿院冰冷的水泥地和破旧长椅强了何止万倍!这地方天生就该属于他!他找到一张靠近壁炉、视野能覆盖整个休息室的扶手椅坐下,姿态放松却带着一种天生的优雅,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他的新“领地”和未来的“棋子”。
霍格沃茨的学习生活对汤姆而言,不是负担,而是盛宴。
他如同一块快要被风干死去的鱼,被投入海洋的海绵,疯狂地汲取着周遭的一切。
新生的课程并不满,也不太难。
对于大部分刚入学的斯莱特林小巫师来说,这些课程的内容早就烂熟于心了。毕竟他们大部分来自于纯血贵族们。他们的家教,早已锻炼出他们远超同龄人的魔法水平。
长相出众,气质忧郁沉寂的汤姆在新生之中无异是最为出众的。他收到的关注同样也是。
魔咒课的教室位于城堡高层,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洒进来。菲利乌斯·弗立维教授站在一摞厚书上,声音尖细但充满热情:“记住,手腕要轻巧,像拂过羽毛!‘Wingardium Leviosa’!”
汤姆的魔杖优雅地划出完美的圆弧,咒语清晰流畅。他面前那根灰白色的羽毛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轻盈、稳定地悬浮在离桌面三英尺高的地方,纹丝不动。阳光勾勒出它完美的悬浮姿态,引得周围一片低低的惊叹。
“完美!哦,太完美了,里德尔先生!”弗立维教授激动地尖声赞叹,几乎要从书堆上跳下来,“看啊,同学们!标准的动作,完美的控制力!斯莱特林加五分!”
汤姆脸上适时地浮现出一丝被夸奖后的腼腆红晕,微微欠身:“谢谢您,教授。我只是尽力按照您指导的去做。”然而,就在他准备让羽毛落下时,手腕似乎“不小心”地微微抖了一下。悬浮的羽毛立刻像喝醉了酒般,左右摇摆起来,最终打着旋儿缓缓飘落。
“哦,抱歉,”他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懊恼和歉意,“看来稳定性还需要多练习。”周围的斯莱特林同学(尤其是埃弗里和诺特)立刻投来安慰和钦佩的目光——他强大,却不高傲,甚至还有点小失误,显得那么真实可亲。没人注意到他低垂眼帘里的情绪。
控制,不仅在于让物体悬浮,更在于精准地控制他人对自己的印象。
魔药课教室弥漫着各种古怪气味交织的雾气。霍拉斯·斯拉格霍恩教授,一个像装满欢乐的、圆滚滚的坩埚,挺着大肚子在冒着气泡的坩埚间穿梭,声音洪亮:“疥疮药水!注意火候和搅拌方向!颜色要清澈如泉水!”
汤姆站在自己的坩埚前,动作有条不紊,精确得如同钟表。月长石粉末在恰好的时机撒入,顺时针三圈半的搅拌分毫不差。他熬制的药水呈现出一种无瑕的、近乎透明的淡蓝色,在火光下折射出宝石般的光泽。旁边的学生还在为浑浊的绿色或诡异的紫色而手忙脚乱。
“梅林的胡子啊!”斯拉格霍恩踱步过来,小眼睛瞪得溜圆,脸上堆满了惊喜的笑容,“瞧瞧这成色!里德尔,我的孩子!简直像从圣芒戈药房直接拿出来的标准品!完美!”他用力拍着汤姆略显单薄的肩膀(汤姆配合地微微晃了一下),声音洪亮得整个教室都能听见,“天生的魔药大师胚子!斯莱特林再加十分!”
汤姆谦逊地微笑:“是您的讲解非常清晰,教授。我只是严格按照步骤操作。”他随即“不经意”地指向课本上一行关于非洲树蛇皮处理的小字注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求知欲问道:“教授,关于这里提到的‘逆鳞方向刮取’对药效稳定性的影响,书上的解释似乎有点模糊,您能再指点一下吗?”
这个问题正中斯拉格霍恩下怀——既显示学生预习深入,又不显得卖弄。斯拉格霍恩开怀大笑,滔滔不绝地解释起来,末了又拍着汤姆的肩膀:“好问题!非常好!有钻研精神!下个月鼻涕虫俱乐部的聚会,你一定得来,我的孩子!”
汤姆笑的得体。通往更多资源、更多人脉的大门,正在这弥漫的药雾中为他敞开。
变形术教室的气氛截然不同。阿不思·邓布利多教授穿着缀满银色星星和月亮的深蓝色长袍,眼神透过半月形镜片,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变形术,”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是意志与理解的舞蹈。不仅仅是改变外形,更要理解你所变之物的本质。”
汤姆将魔杖对准火柴,集中精神。他清晰地“看”到木质纤维在魔力下分解、重组、金属原子凝聚……“Vera Verto!”咒语落下,火柴瞬间拉长、硬化,变成一根针尖闪烁着寒光的、笔直的银针。
“非常精确,里德尔先生。”邓布利多走到他桌前,拿起那根银针仔细端详,蓝眼睛在镜片后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芒。他的称赞很节制。“针尖锐利,形态完美。然而,”他话锋一转,目光直视汤姆,“变形术的精髓,在于理解火柴为何能成针,理解木质转化为金属的本质变化。追求精确的外形固然重要,但若忽略了内在的‘为何’,就如同只描摹了雕像的轮廓,却未赋予它灵魂。”
这句话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破了汤姆完美的表象。邓布利多的目光仿佛看穿了他对力量表象的迷恋,看到了他灵魂深处的空洞。汤姆心中一凛,警铃大作。他立刻调整表情,露出一丝困惑和努力思考的模样,甚至故意让下一根变出的针尾端带上一点不易察觉的木纹瑕疵。“我……我明白了,教授。我会更注重……理解本质。”他在邓布利多面前,表现得像一个急于求成又有些笨拙的好学生,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邓布利多只是微微颔首,不再多言,但那道目光已让汤姆背脊发凉。
黑魔法防御术的课程在汤姆看来,如同给雄鹰喂食谷粒。梅乐思教授和蔼但有些刻板,讲述着红帽子和卡巴这类“无害”黑暗生物的识别与驱逐,展示着基础的铁甲咒手势。
汤姆表面上认真听讲,笔记工整,但思绪早已飞到了禁书区那些蒙尘的羊皮纸上。《至毒魔法》中描述的、能让伤口永不愈合的诅咒;《灵魂的枷锁》里惊世骇俗的魂器理论——撕裂灵魂,锚定于物,窃取永恒的生命!这才是真正的力量!《地中海古老邪灵考》记载的那些被遗忘的、拥有恐怖力量的黑暗存在……这些知识如同最醇厚的毒酒,滋养着他内心名为“永生”与“绝对掌控”的毒藤,让它疯狂滋长。
梅乐思的课堂,只是他伟大征途上微不足道的背景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