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相对峙(1 / 1)

听陈元微说,她第一次见落灯花,是在代先帝南巡的途中。

那时最南边的望海府遭遇水患,灾情严重。她本来要东去三江府,听说消息后临时改道,南下赈灾。

到了当地,才发现情况远比自己想象的严重。不愿见百姓受苦,陈元微只能通宵达旦地运筹,连睡觉的功夫都没有。

有天深夜,她正伏案埋头写公文,无意间一抬眼,就见一个瘦小的黑影从天而降,落在了与她只有一帘之隔的侧厅。

陈元微胆子大,又不想惊醒劳累了一天的下属,便没有出声,悄悄地过去,想看看那黑影是什么。

然后,她就撞见了一个正偷偷翻她柜子的小贼。

当时陈元微住的是府衙侧院,防卫虽不比宫苑,却也很是严密。如此情形下,那小贼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手段也是相当惊人了。

因此,逮到那个小贼后,陈元微亲自审了他。

从小贼口中,陈元微得知其无父无母,一向靠着卖艺四处漂泊。只是,灾情发生后,百姓自身尚且难保,更别说给他打赏。他一连饿了好几日,迫不得已才来偷窃。

陈元微听完,深觉这孩子是个不错的苗子,不该埋没于民间,就问他,愿不愿意留下,日后做她的侍卫。

那孩子本以为自己要完了,没想到还能遇上这等好事,急忙诚惶诚恐地答应了下来。

二人一拍即合。

当时,陈元微桌上亮了盏昏黄的油灯。恰逢灯芯爆花,火星落于陈元微手边,那孩子因此得名——

落灯花。

姜阳一直很喜欢这个故事,因为故事里的母亲实在太令姜阳向往了。

——她有权势,有善心,有勇气,有慧眼,亦有才情。

任谁听了,都很难不喜欢她。

至于落灯花,姜阳印象里,他就是个胆小谨慎,却又重情重义的小贼,人还不错。

只是,姜阳始终不能明白,落灯花孤身一人,既无父母要赡养,又无子孙要抚育,整日里钱钱钱的……是为什么。

不管怎样,承平小侯爷一事,也算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次日见到易晏,姜阳随口问起他,是不是往大理寺砸了钱。他怎么也不肯说,只看着窗外郁郁葱葱的柳树出神。

还是杜知娴身边一个同在大理寺任职的友人带来了消息:“……那证人是承平侯世子的随侍,昨日自己翻供了。说夜里黑,并没有完全看清楚……”

姜阳听得纳闷:“……承平小侯爷的随侍,怎会见过我的影卫?”

“他与李竹笙师出同门,认得李竹笙。”

“……”

晚上一回去,姜阳就托人将此事告知了李竹笙,担心她再受到那个人的蒙骗。可回来报信的人说,李竹笙早已经知道了。

姜阳替她叹了口气。

没想到,才过两天,师慎就带着那证人自尽的消息来找了姜阳,问她:“你干的?”

“他死了?”

“在大理寺门外割喉了。”

姜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脖子,否认:“我又不能逼着他去……不是我。”

“那就是李竹笙?”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他自尽,和李竹笙有什么关系?他们……你干什么?”

话才说了一半,就见对方眉头紧拧,大步走了过来。

姜阳察觉不对,起身想溜,被一把捞回了椅子上。师慎压着扶手把她圈在原地,俯身凑近,咬牙切齿地问她:“既不是你,也不是李竹笙,那就是易晏?你又去找那个废人了?不是说此事交由我去处理吗?为何还要找他?”

这个姿势,令姜阳很是被动。她抬手抵在师慎胸前,试图制止他的压迫,反驳道:“他主动的,与我有什么关系?我给了你们一样的机会,是你逊人一筹,让易晏抢了先,为何要来质问我?”

“可他明明有问题,你不是已经看出来了?为何还要一再靠近他?活腻了想死吗?”

“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

见他咄咄逼人,不肯放自己走,姜阳索性不再与他诡辩,盯着他的眼睛直言道:“上一世,我知道嫁给你会引来祸事,不也照样与你在一起?那时你为何不为我考虑,为何不劝我离你远些?自己有利可图,便不管别人死活,自己吃了亏,便去砸别人的碗,你就是这样为人的么?”

“姜阳!”

即便隔着宽大的衣袖,也能感受到那双按在姜阳身侧的手在颤抖。师慎脸色铁青,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冽:“我是在劝你,你不要不识好歹!”

“多谢师大人费心,但是不必了,”姜阳仰着头与他对视,“有指点我的功夫,不如去查查易晏和听凤箫,若真能帮到我,兴许我还能高看大人一眼。”

“……”

似是被这句话点醒了一般,笼在身上的阴影微微晃了晃,缓缓退开了。

阳光从面前之人身侧穿过,被压迫的视野重新亮了起来。姜阳松了口气,放下已经酸麻的手臂,坐直了身子。

背光看不清师慎的表情,但能清楚地感受到师慎在看她。

二人就这般僵持好一会儿后,师慎开口了:“即便真查出什么,郡主不也会继续包庇他吗?既如此,查与不查,又有什么分别?”

姜阳瞥了他一眼,默默抚上腕间细腻温润的玉镯,反问他:“那你呢?你明知我不会再对你动心,却还是对我纠缠不休,不也在做无用的事吗?既都是无用的事,不妨帮帮我,卖我个人情,日后我面对你时,还能对你客气些,不是么?”

“客气……对我客气?”师慎半自嘲半无奈地嗤笑一声,脚步虚浮,往后退了退,“纵横朝野七年有余,我竟不知,自己何时落得一个连客气都求不得的境地……”

“……”

装。

姜阳冷眼看他,没有出声。

“也罢。”

心下情绪翻涌,令人窒息。师慎垂眸缓和须臾,才叹了口气,重新抬眼看向姜阳。

他脸上惶然的神色已经消失,扯了扯唇角,恢复了素来不达眼底的虚伪笑意:“……郡主说得对,我算不得好人,也确实做过错事,可唯独对郡主的心意,天日可鉴。”

“郡主想要我去查什么,我去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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