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中,一个纤瘦娇小的鹅黄身影闪到了威武庄严的石狮子后面,然后悄悄探出头来,贼头贼脑的模样。
此人正是范童儿!
范童儿从那个同龄的宫女口中得知,作为御膳房的宫女,每天就负责在御膳房里打杂和端御膳。
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本来是件好事,总胜过那浣衣局的宫女们,整日只能洗洗涮涮,累出一身病来好!
可不尽人意的是,今晚她错过集体晚膳的时间……说什么她也饿不到明天早晨了,
她一定要化悲愤为食欲,把莫名其妙穿越的心酸,没能穿成公主或者贵妃的气愤,
还有渴望一觉醒来一切只是一场梦的无助统统吃掉!
于是,她仗着地理优势,一路摸到了御膳房外,开始了她的御膳房“大盗”之旅。
“燕窝鸡丝汤、海参烩猪筋、鲜蛏萝卜丝羹、鲍鱼烩珍珠菜、蘑菇煨鸡、辘轳锤、鱼肚煨火腿、鲨鱼皮鸡汁羹……哇!”
当她再次趁四下无人,潜入御膳房的时候,
她发誓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精致的菜肴和糕点,
还都是用做工极其精细的瓷质或银质的食器盛放着的!
当那些曾经只能在文字记载中“饱眼福”的美食名菜都活生生地呈现在自己眼前时,试问哪个吃货能坐怀不乱?!
所以,一向尊崇劫富济贫的范童儿很愉快地大开杀戒了!
在一阵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之后,打着饱嗝的范童儿只有一个感想:皇上就是有钱,有钱就是任性啊!
“哎哟……糟糕,糟糕!这鬼地方哪里有茅厕啊?!”
可这感慨还没发完几秒钟,也许是初来乍到,水土不服的原因,
范童儿就表情扭曲地按住了肚子,夹着腿儿冲出了御膳房,心急火燎地寻找茅房。
好在“天无绝屎之路”,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直觉,
范童儿成功在一通乱窜后,找到了一个可亲可敬的茅厕,一头扎了进去!
半个时辰后,终于从茅坑里艰难爬起的范童儿,又从原来吃饱喝足、神采飞扬的状态打回了腹中空虚、心情郁闷的原型。
拉肚子拉得生不如死的她,甚至想象到了第二天御膳房的八卦里会不会又多一条:红颜薄命,失足少女摔落屎坑……
不过总算,还是让她撑过来了。
虽然这次算是白吃了,可御膳房就在那儿,不会长腿跑了,她迟早还能再饱餐一顿的!
“应该是这条路吧?”
智商随着饱腹感一起降低的范童儿开始寻找回“宿舍”的路。
心里还在哼哼唧唧地怨念大好御膳都“付诸东流”,闷头走着的范童儿就好巧不巧地撞上了人
“什么人?”一声男子的暴喝突然在耳边炸响。
“没人!啊,不……不对——我是人!啊,我是说,我不是刺客……”范童儿的第一反应就是千万别被当成刺客直接叉出去砍了,急忙道,
“侍卫大哥,您可千万别冲动啊!冲动是魔鬼啊!”
那人果然没有动粗,而是语气古怪地问:“魔鬼?是何意?唔——你身上这是什么味儿啊?”
难道是偷吃御膳的味道被闻出来了?
这样一想,范童儿更加心虚了,
原本就直打颤的腿肚子更是支撑不住,干脆跪在了地上,以表诚意。
她诚恳地坦白加保证道:“侍卫大哥,我承认是偷吃了御膳,但是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啊!”
反正皇宫这么大,以后又不会再碰到你!
更何况也许她很快就能找到穿越回去的法子呢?
“嗯?御膳?”那男子怔了片刻,才跟上范童儿奇葩的思路,沉笑一声,“呵——原来是个偷吃御膳的贼啊!”
“不是,不是!我不是贼——我是在御膳房做事的宫女!我今晚没吃到晚膳,实在饿了,才……”范童儿急忙解释。
男子又绕回了气味上,似乎有些疑惑:“可你身上的味道……这,御膳的气味还不至于如此不堪吧?”
不堪?
虽然在她看来某些菜色确实还不够完美,
但……
范童儿猛地想到了什么,举起袖子使劲闻了闻,小脸顿时涨红,大感惭愧:“这个……大概是我吃完以后,去了一趟茅厕……对不起臭到你了啊……”
得到这个回答,男子停顿了两秒钟,
突然爆发出笑声:“哈哈哈,我这几日偶感风寒,原本是什么气味都闻不到的。没想到你这一臭,倒比鼻烟壶还有用,把我的鼻塞给治好了!”
“啊哈哈……这样吗?那很好啊!我也‘臭得其所’了……”范童儿连忙一面赔笑,一面挪动膝盖,想要趁他的心思还在鼻子上时趁机开溜。
“你这小官女,说话倒是有趣。”
男子收敛了笑,沉吟片刻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回头有赏——”
赏?
你别是想骗我说出名字,然后再来个秋后算账吧?
事关生死,范童儿的思路清晰异常,不肯轻易透露自己的姓名。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于是范童儿眼珠转动,只是嘿嘿一笑,很客气地回绝了他的“好意”。
对方却不耐烦了:“让你说你就说!磨蹭什么?”
好凶,一个侍卫凶什么凶,当自己是皇上啊?
“别……别恼火——我说……我、我叫范童儿!”
可待到姓名脱口而出,范童儿就在心中大喊后悔!
她怎么就没想到随便编一个假名字呢?她终究是少了个心眼啊!
男子倒是被她的名字给逗笑了,“范童儿?饭桶儿?这名字倒是合适待在御膳房做事。”
是啊!
就是这样的“饭桶”才能把那么多剩下的御膳吃光,减少浪费!
范童儿在心里腹诽着,嘴里却不得不附和他的说的:“大约当初被分配在御膳房做事就是因为这个吧…侍卫大哥啊,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可以走了吧?”
男子听她问得幽怨,不禁哂笑:“得了,你走吧。”
范童儿登时如获大赦,手脚并用爬起来,生怕对方反悔,连告辞都省了,撒腿就遛!
等她摸回“宿舍”,里面已经黑灯瞎火了,她眯着眼,努力借着月光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铺子钻了进去。
这硬板床让睡习惯了席梦思的范童儿微微有些不适,
翻来覆去了一阵子都没睡着,便索性睁开眼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
总觉得那个“侍卫大哥”的言行举止,似乎又不仅仅是个普通侍卫而已,
可深夜能在宫中乱晃荡的男子,又不是太监,应该不多。
或许是禁军统领吧,这类将领也是端的威严……
她一边想,一边望着窗外似银盘般的月亮发呆,不禁想到一句诗: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也不知道这西平国的月亮,和她在现代看过的那轮明月,是不是同一个?
这样想着想着,倦意袭来,圆月也渐渐模糊,不知不觉地变成了一块大烧饼,
范童儿就这样迷迷糊糊地到梦乡里去和美食们再相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