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建忠咬牙切齿。
何夫人看他还站着没动,猛地推他:“你说话呀!”
何建忠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何夫人厉声尖叫,“你想想所有的事情,是不是从她进府当日就发生了?是不是因为她,旭儿才会与张氏争吵?是不是因为他们争吵,我们才都相信了张氏有杀人的动机?
“他们是有预谋的,就是冲着杀人来的!她是柳氏的帮手,而你竟然还要把柳氏带回来!”
“这是两码事!”
何建忠咆哮了一句,然后快速踱步:“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从旭儿遇害到如今总共才两日,昨日我就说她有鬼,你不信我,你还要我多早?!”
何建忠停步,扬声吼道:“林氏呢?把她给我传过来!”
……
月棠回到何家,刚跨门就迎面来了两个婆子。
“林氏,老爷太太传你,你这便随我们去上房!”
二人说着,已分左右抄到了她左右后方,一副月棠胆敢不遵就立刻将她打趴下的架势。
月棠认得是昨日拉扯过李嬷嬷的正房的婆子,没有与她们拉扯,她跟着到了上房。
上房门下的人明显换了一波,从使唤的婆子都换成了手持棍棒的家丁。
她只是在廊下站了站,就像往常一样稳步进门。
何夫人坐在床上,何建忠坐在床上椅子上,二人皆是一副恨不能活吞了她的样子。
“大胆刁妇!给我跪下!”
何建忠拍桌,何夫人也不由分说招呼身旁婆子上前押人。
可就在此时门外守着的婆子却突然进来了:“老爷!不好了,库房走水!”
库房里放着的可是何家几乎全部的家当。何建忠大惊失色:“那还不快喊人救火?!”
婆子迟疑看着屋中:“那此处……”
“少啰嗦,赶紧去!全部都去,多喊些人!”
屋里站着的婆子便也跟着一道去了。
何建忠吼完,这几日缠绕着他的那股焦躁又浮上来了,不是这出就是那出,实在让人想不怀疑有鬼都不可能了!
但想到这里他蓦然回神,方才他们口中的“鬼”,不就是眼前的林氏吗?
月棠看他神色倏顿,当下也笑开了:“何将军是不是感到很不解,好好的库房怎么会失火?不过看来你已经猜到了,火是我放的。”
何建忠气炸,拍案起身,何夫人却比他更快,几步冲过来,扬手就来扇她的脸:“贱人!”
她自以为这一巴掌使出了十二分力气,也使得足够快,绝对可以把月棠的牙齿都打落!
可她人才走到半路,伸出的胳膊就让斜刺里伸过来的一只铁臂给架住了!
一个蒙面的黑衣人几乎是在何夫人失控的瞬间同时破窗翻进来,接而如魅影一般格挡在她与月棠之间!
何夫人一张脸血色全无,瘫软在地。
而何建忠在片刻的惊怔之后,即张开喉咙大叫:“来人!”
声音出口他脸色又一白。
月棠扬唇:“发现叫晚了是不是?院子里已经没有人了。不但院子里没有人,这个时候应该所有人都跑去库房救火了。
“毕竟他们都知道,何家祖上没什么积累,到你们手上得了这些家财有多么不易。
“若有闪失,他们必要承受你们的怒火。”
何建忠暴怒:“哪来的刁女,竟敢在本将军府上撒野?!”
他反身暴走,冲到墙下抓起了自己的剑!
小霍举剑迎向他,刚刚好在他提剑之时抵在他的喉咙口。
他师父魏章从小接受宫中精训,当时是作为佼佼者挑出来调到月棠身边的。
霍纭作为他的弟子,自然不差。
他对上何建忠,何夫人此时反倒获了自由,发疯般冲月棠杀来。
月棠右脚抬起,恰恰踢在她的胸口!
何夫人倒地,如见鬼一般朝她看来:“贱人!你如此大胆,眼里莫非没有王法了?!”
月棠大笑:“我本也是王法的一部份!”
何夫人失色,一时脱口而出:“你到底是谁?!”
月棠走到她跟前,半蹲下来,捉起她一只手。
另一只手拔下惊恐不止的她头顶的金簪,随后噗地往她臂上一扎!
那戴着两三只沉甸甸手镯的前臂上,顿时冒出个血窟窿。
何夫人痛到尖叫!
月棠竖起一指:“嘘。”又道:“我是谁?看好了。”
她拔出金簪,沾血在她抖瑟不止的掌心写下一个“月”字。
鲜血写就的字就那么刺目地展现在夫妻二人面前。
何夫人倒吸一口气,再看向月棠这张脸时,已然魂飞魄散!
月是国姓。
“还要我写下去吗?”月棠问。
何夫人整个人都在地板上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
“鬼,鬼,你真的是鬼……”
她往后缩,缩到何建忠脚下。
月棠起身,簪子在指间绕了个花,又走到何建忠面前:“你呢?可还要我往下写?”
何建忠也开始往后退!
当今天下冠着这个姓氏的人也不少,但此时此刻以这副年纪面容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他们脑子里只能想到一个人!
一个应该在三年前就变成了鬼的人!
他嘴里不停地喃喃:“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不是她!她已经死了,尸体都让旭儿刺得稀烂了!我亲眼看到的!”
“是啊,他的确做的够决。”月棠目光转寒,“要不然你觉得怎么会轮到他何旭来当我第一个刀下鬼?”
“何旭”两个字宛如两把刀,直直插进夫妻俩的心肝里!
何夫人面如金纸,又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把两眼睁成铜铃,死死地盯住眼前人!
“我不信!我不信你是她!”
月棠慢慢将盘子里一块枣泥糕揉捻成粉,说道:“二十年前,先皇后与端王妃同时怀有身孕。到临产时又同时阵痛两日而不见下来。
“先帝把相国寺方丈请入宫中为二人祈福,方丈却在祈福之后告知他们,迟迟不生产的原因是腹中胎儿都被煞气缠绕,无法脱身。
“后来,合全太医院之力,先皇后和端王妃总算还是平安把孩子生出来了。
“不过端王妃生的是对龙凤胎,而龙凤胎中的男孩在难产中途就夭折了。
“那老和尚又说,神灵相佑,端王妃夭折的那位小公子担下了这团煞气。
“但生下来的二皇子与小郡主仍然受了影响,唯有在年满十六岁之前人前少露面甚至不露面,身上残余的煞气才会随着年龄增长,正元渐固,从而逐渐消亡。
“否则,谁也活不过十六岁。”
说到这里月棠朝已然听得声息全无的他们俩看去,又笑了一笑:“我不过讲了个故事,你们为什么流这么多汗?是因为这深秋的天太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