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里的血腥味混着那股奇异的甜香,在鼻腔里发酵成种古怪的酸腐味。姜尚猛地睁开眼,胸腔里像揣着团火,每口呼吸都带着灼痛感。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枚黑石已经不见踪影,掌心只留着个螺旋状的印记,像枚烧红的烙铁刚烫过,正随着心跳微微发烫。
“操。“他骂了声,试图撑着石台坐起来,却发现手腕软得像煮过的面条。调动“幻影“回溯肌肉时,突然惊觉体内的灵力像是被抽干的水井,连最基础的回溯都难以维持。更要命的是,“夺梦“系统像台接触不良的收音机,在意识里断断续续地闪着雪花纹,偶尔蹦出几个乱码:“能量...过载...修复中...“
这破石头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姜尚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股铁锈味。卢卡斯的记忆里闪过组数据:未知物质侵入人体后,免疫系统会启动应急反应,释放大量细胞因子,可能导致全身炎症。而这具躯体的免疫系统,显然把黑石能量当成了头号敌人。
石室深处传来窸窣声,是人面妖兽拖着伤腿爬了过来,绿幽幽的眼睛在昏暗中亮得像两盏灯笼。它脖颈上的青铜项圈已经裂开道缝,看来那黑石能量不仅影响了姜尚,也冲击了束缚妖兽的禁制。这发现让他心里一动——或许可以利用这能量破局。
他刚想比划着让妖兽帮忙,突然听见头顶传来石块摩擦的声响。抬头望去,只见图腾柱的洞口被块巨石堵住,缝隙里透进的光线越来越暗,显然是独眼将军发现了这里,想把他们活埋。
“他娘的够狠。“姜尚摸向腰间,青铜匕首还在,只是刀柄被冷汗浸得发滑。他用匕首在石台上划了道痕,计算着石室的空间——最多能撑半个时辰,之后氧气耗尽,就算不被压死也得憋死。这处境像极了当年被反对派围困在议会大厦,只不过那次有特种部队解围,这次能指望的只有头妖兽。
妖兽突然用头撞向石室的岩壁,发出沉闷的响声。姜尚这才注意到那里的石头颜色较浅,似乎是处薄弱点。他凑过去敲了敲,果然有空洞的回声。但岩壁足有半米厚,凭他们俩的力气,怕是没等砸开就先断气了。
“得找工具。“姜尚扫视四周,石室角落里堆着些白骨,像是前人的遗骨,旁边散落着些破碎的陶罐,还有根锈迹斑斑的铜矛,矛尖已经断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杆。他捡起铜矛掂量了下,分量不轻,要是能找到支点,或许能撬动石块。
就在这时,掌心的螺旋印记突然发烫,像是有根烧红的铁丝往骨头里钻。姜尚疼得差点把铜矛扔出去,眼前却突然闪过片奇异的景象——岩壁的截面在视野里层层展开,从表层的碎石到深处的岩层,甚至能看见几条细微的裂缝,像幅立体的地质图。
“这是...“他愣住了。这分明是“幻影“能力的变种,结合了黑石能量后,竟能透视物体结构。这发现让他又惊又喜,就像当年在莱茵联邦的实验室里,第一次观测到“凤凰之心“的能量流动。
他集中精神,让透视视野沿着裂缝延伸,很快在石室左侧发现了条通道,狭窄得只能容下孩童,尽头似乎连通着外面的山谷。这大概是生食族祭祀时留下的密道,没想到成了救命稻草。
“有门了。“姜尚指着那处岩壁对妖兽比划,“从这挖,能出去。“
妖兽看懂了他的意思,张开嘴露出尖利的牙齿,开始啃咬岩壁。石屑飞溅,落在姜尚的麻衣上,像撒了层白霜。他也没闲着,用铜矛插进裂缝撬动,每使劲一下,后背的伤口就扯着疼,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滴,在下巴尖凝成水珠。
不知过了多久,岩壁终于被凿出个窟窿,外面的光线涌进来,带着股泥土的腥气。姜尚探头望去,果然是山谷的方向,生食族和禁军的混战已经结束,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有的被砍断了头,有的肚子被剖开,内脏流了一地,几只乌鸦正在啄食腐肉,发出刺耳的叫声。
独眼将军带着残部正在收拾战场,他手里把玩着那枚“道“字玉佩,时不时往图腾柱的方向瞥一眼,显然还在提防姜尚出来。他的甲胄上沾满了血,左臂缠着块麻布,渗出暗红色的血迹,看来在混战中也受了伤。
“这老东西命挺硬。“姜尚心里暗骂,缩回头对妖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现在出去就是送死,得等禁军离开再说。但问题是,他和妖兽都受了伤,尤其是他,灵力透支加上黑石能量的反噬,头晕得越来越厉害,视线都开始模糊。
“得先处理伤口。“姜尚撕下块还算干净的麻衣,想包扎手臂上的划伤,却发现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发黑,还起了些小水泡,显然是被生食族的石斧感染了。这要是在现代,涂点抗生素软膏就行,在这鬼地方,弄不好就得烂胳膊。
妖兽突然用嘴叼住他的衣角,往石室深处拖。姜尚被拽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跟着它来到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的岩壁渗着水,湿漉漉的石缝里长着些绿色的植物,叶片呈锯齿状,茎上缠着细小的藤蔓。
“这是...“姜尚凑近闻了闻,有股辛辣的气味。他调动“夺梦“系统,想检索草药信息,系统却依旧在闪雪花纹,只断断续续弹出几个字:“检测到植物...可能为...商周时期...草药...“
“废物。“他骂了句,决定赌一把。姜尚残留的记忆里有模糊的草药知识,这类辛辣气味的植物往往有杀菌功效。他摘下片叶子揉碎,汁液是黄绿色的,涂在伤口上时疼得他龇牙咧嘴,像被泼了辣椒水,但过了片刻,那种灼烧感居然减轻了些。
妖兽也学着他的样子,用爪子摘下些草药,往自己的前爪伤口上抹。看着这头凶神恶煞的妖兽笨拙地模仿人类动作,姜尚突然觉得有些滑稽,就像当年在动物园看猩猩用树枝勾香蕉,明明是生存本能,却透着股莫名的喜感。
处理完伤口,他靠在岩壁上喘息,掌心的螺旋印记还在隐隐发烫,但那种撕裂般的疼痛已经缓解了不少。姜尚开始仔细回想刚才的透视能力——这显然是黑石能量与“幻影“结合的产物,或许还能开发出更多用途。他试着集中精神,想再次激活透视,却只觉得头晕眼花,差点栽倒在地。
“看来得消耗精神力。“他得出结论。这和“夺梦“系统一样,强大的能力往往伴随着高昂的代价。卢卡斯的政治哲学突然冒出来:权力就像杠杆,能撬动多少东西,就得承受多大的反作用力。
外面传来禁军撤离的脚步声,独眼将军的声音渐渐远去。姜尚探头观察了片刻,确认安全后,率先从窟窿里钻了出去,妖兽紧随其后。山谷里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苍蝇嗡嗡地在尸体上方盘旋,阳光照在血泊里,反射出刺目的红光。
生食族老者的尸体靠在图腾柱上,肚子被剖开, intestines流了一地,手里还攥着半块啃剩的人肉,看得姜尚胃里一阵翻腾。他赶紧移开视线,却瞥见老者腰间的骷髅头串,其中一颗头骨上刻着和妖兽项圈类似的符号,看来这老者就是当年给妖兽戴上项圈的人。
“因果循环。“姜尚低声说了句,不知道是在说老者,还是在说自己。他捡起地上的铜矛,又从禁军尸体上搜出个水囊和半包粟米饼,这是目前最急需的物资。武吉他们应该已经从裂缝逃出去了,接下来得想办法汇合。
妖兽突然发出声低吼,绿眼睛盯着山谷入口的方向。姜尚顺着它的视线望去,只见几个穿着粗麻布衣服的人影正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手里拿着简陋的石器,像是附近的山民。他们看到姜尚和妖兽,吓得差点瘫倒在地,转身就想跑。
“站住!“姜尚喊了一声,声音嘶哑得厉害。他突然想起那孩子能和生食族交流,或许也能沟通这些山民。但山民跑得比兔子还快,眨眼就没了踪影。这变故让他心里一沉——山民很可能会去报信,用不了多久,独眼将军就会知道他们逃出来了。
“得赶紧走。“他对妖兽比划着,指了指山谷另一侧的密林。那里植被茂密,容易藏身。妖兽似乎听懂了,率先往密林跑去,巨大的身躯在树丛中撞出条通道。姜尚紧随其后,跑过生食族老者的尸体时,无意间踢到个东西,低头一看,是块青铜令牌,上面刻着只展翅的玄鸟,和黑风寨那把铜刀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他捡起令牌揣进怀里——这或许能成为日后对付梅伯的筹码。卢卡斯的政治本能告诉他,任何时候都要留后手,就像玩扑克时永远不能把底牌亮出来。
跑进密林后,姜尚靠在棵老树上喘息,胸腔里的灼痛感又加剧了,眼前阵阵发黑。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黑石能量的反噬还在继续,必须尽快找到安全的地方休整。
妖兽突然用头蹭了蹭他的后背,往左边指了指。姜尚顺着它示意的方向看去,透过枝叶的缝隙,能看见远处有袅袅的炊烟,像是个小村庄。这发现让他精神一振——有村庄就有人,有人就有食物和住处,或许还能打听武吉他们的下落。
但同时,风险也随之而来。独眼将军很可能会搜查附近的村庄,贸然进去等于自投罗网。姜尚陷入了两难,卢卡斯的理性告诉他应该远离人群,姜尚的生存本能却在催促他寻找补给。
掌心的螺旋印记再次发烫,这次的痛感很轻微,更像是种提醒。姜尚闭上眼睛,集中精神,透视能力竟再次激活,远处的村庄在视野里缓缓展开——土坯墙围起来的村落,大约有几十间茅草屋,村口有棵大槐树,树下拴着几头牛羊,几个村民正在田里劳作,看起来不像有埋伏的样子。
“赌一把。“他睁开眼,眼神里闪过决断。与其在林子里等死,不如去村里碰碰运气。他拍了拍妖兽的头,示意它跟上,自己则握紧铜矛,小心翼翼地往村庄的方向摸去。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却驱不散骨子里的寒意。姜尚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喘息,真正的麻烦还在后面。黑石能量的秘密、独眼将军的追杀、武吉等人的下落...无数线索像乱麻缠在一起,而他手里的剪刀,只有“夺梦“和“幻影“这两样不太靠谱的工具。
但他并不沮丧。卢卡斯的字典里没有“绝望“二字,就像当年在选举中落后十个百分点,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认输,结果却靠着最后一轮辩论反败为胜。现在的处境虽然凶险,却也暗藏机遇——只要能掌控黑石能量,说不定能让这具残躯焕发新生,甚至...实现更大的野心。
想到这里,姜尚加快了脚步,掌心的螺旋印记仿佛感应到他的心思,烫得更厉害了,像颗跳动的心脏,在古老的山林里,为这场跨越时空的博弈,注入了新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