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甜梦碎影(1 / 1)

光芒散去之时,楚酸枝正趴在冰凉的玉砖上,酸梅簪的碎片硌得掌心生疼,鬓边碎发黏着冷汗,混着铁锈味的风卷过鼻尖。

她猛地抬头,发现自己站在座雕梁画栋的阁楼里,雕花窗棂外飘着雪,檐角垂下的冰棱折射着暖黄的光,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甜香——是麦芽糖混着桂花的味道,甜得发腻,腻得让她舌根发麻。

“醒了?”

苏蜜坐在对面的梨木桌边,手里正搅着碗琥珀色的糖浆,银勺碰到碗沿发出清脆的响。她今天换了身月白裙,鬓边簪着朵糖捏的花,笑起来时眼角的梨涡盛着光,竟比窗外的雪还亮。

楚酸枝下意识摸向腰间的酸梅囊,囊是空的,腕上的织纹印记却在发烫。她扫过阁楼四周,烈红妆的火链缠在廊柱上,链身的火焰缩成小小的火苗;甘苦的禅杖靠在墙角,杖头的铜环蒙着层糖霜;海盐的海螺摆在窗台上,螺口凝着细小的冰晶;温香的食盒敞着,里面的香丸滚了一地,每颗都裹着层甜粉;鲜于瑶抱着竹篓缩在椅角,篓子里的鱼虾一动不动,像冻僵了。

“这是哪儿?”楚酸枝的声音发紧,指尖的酸灵力运转时,竟觉得滞涩——这地方的甜香在压制她的力量。

苏蜜将碗糖浆推到她面前,糖浆表面浮着层细密的泡,像凝固的泡沫:“甜梦楼啊。”她用银勺敲了敲碗沿,“你没闻到吗?这里的每块砖、每片瓦,都是用糖和蜜砌的,连雪都是甜的。”

楚酸枝伸手去接,指尖刚触到碗壁,窗外的雪突然变成了血红色。

她猛地抽回手,碗里的糖浆不知何时变成了浓稠的血,苏蜜的脸在血光里扭曲变形,鬓边的糖花化作只蠕动的虫子,正往她皮肤里钻。

“幻觉!”

楚酸枝的酸梅簪碎片突然刺入掌心,刺痛让她瞬间清醒——阁楼还是那座阁楼,苏蜜依旧笑着,碗里的糖浆清澈透亮,只是自己的指尖多了道血痕,血珠滴在玉砖上,竟被砖面的甜香蚀成了齑粉。

“看来楚少主的酸,还没被这甜腻腻的梦蚀干净。”烈红妆不知何时醒了,正用刀刮着链身上的糖霜,火星溅在糖霜上,发出“滋滋”的响,“这破楼的甜气有问题,我的火快被闷死了。”

甘苦突然起身,禅杖在玉砖上顿出沉闷的响:“楼下有脚步声。”

她的话音刚落,楼梯就传来“噔噔”的响动,个穿绯红锦袍的妇人端着盘糖糕上来,脸上的笑像画上去的,嘴角咧得太大,露出尖尖的牙:“客人们醒了?尝尝老婆子的‘忘忧糕’,吃了啊,就什么烦恼都没了。”

楚酸枝注意到,妇人的手腕上也有个印记,和她们的织纹印记很像,只是颜色更暗,像块凝固的血痂。

“你的糕里,掺了什么?”楚酸枝的碎片抵在妇人颈间,碎片的酸气让妇人的皮肤瞬间泛起红痕。

妇人的笑僵在脸上,眼里突然涌出粘稠的糖浆,顺着脸颊往下淌:“没……没什么……就是……就是用‘念想’熬的糖……”

“念想?”鲜于瑶突然抬头,眼睛瞪得圆圆的,“鱼虾说,她的影子里藏着东西——是好多好多哭的声音!”

妇人的影子在灯光下扭曲变形,像团翻滚的黑雾,黑雾里隐约能看见无数双抓挠的手,指甲缝里嵌着糖渣。

“甜梦楼的规矩,”妇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像被糖块卡住了喉咙,“每个进来的人,都得留下最甜的念想,不然……就永远困在这里,变成楼里的糖!”

她猛地将糖糕砸向楚酸枝,糖糕在空中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糖针,针尾拖着甜腻的光,刺向七人周身的要害。

烈红妆的长刀瞬间出鞘,火焰在刀身卷成屏障,糖针撞上火焰就化作糖浆,却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溪流,顺着玉砖的缝隙往楼下淌:“甘苦,砸墙!”

甘苦的禅杖横扫,雕花的木墙应声而裂,露出后面的景象——墙里塞满了人形的糖块,每个糖块上都刻着张脸,有的在笑,有的在哭,眼眶处的糖渍像凝固的泪。

“这些是……以前的试炼者?”海盐的海螺突然发出悲鸣,她指着最角落的糖块,那糖块的脖颈处有圈淡淡的痕迹,像被锁链勒过,“和我妹妹失踪前戴的银锁,一模一样。”

她的话音刚落,楼下突然传来孩童的笑声,清脆的,甜美的,像串银铃滚过玉盘。

海盐的脸色瞬间惨白,不顾一切地冲向楼梯:“是阿月!她在楼下!”

“别去!”楚酸枝拽住她的手腕,指尖的酸气让海盐猛地回神——那笑声里掺着股极淡的腥甜,和苏蜜的“苦糖”味如出一辙,“是幻觉!这楼在模仿你最想听到的声音!”

海盐的身体剧烈颤抖,海螺从手中滑落,摔在地上裂成两半。她看着地上的碎螺,突然蹲下身,肩膀抖得像风中的落叶——这是楚酸枝第一次见她失态,原来冷若冰霜的沧海阁少主,也会有这样脆弱的时刻。

“咚!”

温香的食盒突然炸开,里面的香丸在空中连成线,织成张香网罩向妇人。香雾弥漫的瞬间,妇人发出凄厉的尖叫,身体像融化的糖块般往下淌,露出里面黑漆漆的骨架,骨架上还缠着未化的糖丝。

“快找出口!”温香的脸色比纸还白,素白的衣袖被香雾熏得发黑,“这楼的‘甜味’是活的,它在吸收我们的念想,再用幻觉困住我们!”

楚酸枝扫过阁楼四周,目光落在那扇雕花窗上——窗外的雪还在下,但雪片落在窗台上,竟慢慢融化成了糖浆。她突然想起苏蜜刚才的话:“连雪都是甜的。”

如果整座楼都是用糖和蜜砌的,那唯一的“非甜味”,就是……

“鲜于瑶!”楚酸枝突然喊道,“让你的鱼虾找找,哪里有‘不甜’的味道!”

鲜于瑶立刻将竹篓放在地上,小声对着鱼虾说了几句。鱼虾们突然活过来,在篓子里疯狂转圈,最后齐齐指向阁楼中央的地砖——那块砖的颜色比其他砖深些,边缘处隐约有圈刻痕。

烈红妆的长刀劈下,地砖应声而裂,露出下面的通道——通道里没有甜香,只有股潮湿的腥气,像腐烂的海藻混着铁锈的味道。

“是咸的!”海盐猛地抬头,眼里的冰霜化了些,“下面是海水!”

妇人的骨架突然从地上弹起,化作道黑影扑向最近的鲜于瑶。温香的香网再次罩下,却被黑影撕裂,香雾在黑影周围凝成细小的冰晶。

“快走!”楚酸枝将鲜于瑶推下通道,自己转身用酸梅簪碎片抵住黑影的咽喉,碎片的酸气让黑影发出痛苦的嘶吼,“我断后!”

苏蜜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尖的甜灵力顺着她的手臂往上爬,竟在她周身凝成层薄冰,挡住了黑影的反扑:“你的酸,还欠着我的甜呢——要走一起走。”

楚酸枝的心跳漏了半拍。

她看着苏蜜的眼睛,那双总是含着笑的眼里,此刻竟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甜香依旧浓郁,但在这甜香深处,她仿佛尝到了丝极淡的酸——不是她的酸梅味,是苏蜜自己的,藏在苦糖底下的,从未示人的酸。

黑影的嘶吼越来越近,楚酸枝拽着苏蜜跃下通道的瞬间,听见烈红妆在身后怒吼:“两个小娘们磨磨蹭蹭什么!再不走老娘烧了这破楼!”

通道里的腥气越来越浓,楚酸枝知道,她们离开了甜梦楼,却闯进了另一个味道的囚笼。

而在她们消失的阁楼里,那块裂开的地砖下,慢慢渗出了点红色的液体,像滴未化的血,在甜腻的糖浆里,显得格外刺眼。

(第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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