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催生的紧箍咒(1 / 1)

厨房飘来的中药味像一张无形的网,缠得刘晚喘不过气。她捏着玻璃杯的手指泛白,杯壁上凝着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进袖口,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哆嗦。

“小晚,趁热喝。”王秀莲把砂锅往餐桌上一蹾,黑褐色的药汁在粗瓷碗里晃出细碎的泡沫,“张磊他太爷爷那辈传下来的方子,你二婶就是靠这个生的大胖小子。”

刘晚盯着碗底沉着的几片当归,喉结动了动。结婚半年来,这碗号称能“转胎”的汤药成了每日必修课,药渣在垃圾桶里堆成小山,连楼下收废品的大爷都打趣说他们家开中药铺。

“妈,我今天胃不太舒服。”她试图把碗往旁边推了推,手腕却被王秀莲按住。老太太枯瘦的手指像鹰爪,指甲修剪得很短,掐在皮肉上生疼。

“哪能不舒服?”王秀莲眉毛竖起来,围裙上沾着的面粉簌簌往下掉,“我昨儿还看见你偷吃冰淇淋,年轻人就是不懂得顾惜身子。”

客厅传来防盗门响动,张磊的声音带着酒气飘进来:“妈,小晚,我回来了。”

刘晚像抓住救命稻草,刚要开口就被王秀莲用眼色制止。老太太麻利地把药碗塞进她手里,转身迎向儿子时,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累坏了吧?我给你留了红烧肉。”

张磊醉醺醺地搂住刘晚的腰,下巴抵在她发顶。她能闻到他西装上沾着的陌生香水味,甜腻得像变质的蜂蜜。

“喝了吗?”张磊的声音含糊不清,手指在她腰间轻轻摩挲。这个动作曾让她心动,此刻却像毛毛虫爬过皮肤。

刘晚点点头,感觉胃里一阵翻搅。深夜十二点,她蹲在卫生间干呕,瓷砖的凉意透过薄薄的睡衣渗进来。马桶水箱的水流声里,她听见王秀莲房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紧接着是张倩压低的声音:“妈,我看见她把药倒花盆里了。”

第二天早餐桌上,气氛凝重得像要下雨。王秀莲把粥碗往桌上一磕,瓷碗边缘顿时缺了个小口。

“我这辈子没别的念想。”老太太突然往沙发上一坐,双手往膝盖上一拍就哭开了,“就盼着能抱个孙子,将来张磊他爸坟前也能有个人烧纸。你这是要让我们老张家断了根,让我死不瞑目啊!”

刘晚捏着筷子的手一抖,几粒白米掉在桌布上。张倩坐在对面啃着油条,嘴角沾着的酱汁亮晶晶的,眼神却像淬了冰。这个刚上大二的小姑子,总爱在王秀莲面前扮演贴心小棉袄,转头就对着刘晚阴阳怪气。

“嫂子也不是故意的吧。”张倩抽了张纸巾擦擦嘴,声音甜得发腻,“可能就是觉得药苦,年轻人都怕这个。”

“苦?”王秀莲猛地抬起头,眼角的皱纹里积着泪,“当年我怀张磊的时候,喝的苦胆水比这苦十倍!现在的姑娘就是金贵,连传宗接代的本分都忘了。”

刘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想起结婚前张磊在民政局门口说的话,他说要丁克,说孩子会打乱他们的二人世界。可这话到了王秀莲耳朵里,就变成了“年轻人不懂事,等有了孩子自然就明白了”。

那天晚上,张磊把她按在卧室墙上亲。他衬衫上的酒气混着须后水的味道,让她想起第一次约会时他穿的白T恤,干干净净的皂角香。

“对不起啊小晚,我妈就是老思想。”他的手钻进她的睡衣,指尖带着灼热的温度,“你就当哄她开心,先怀了再说。”

刘晚的牙齿咬着下唇,尝到淡淡的血腥味。她看着张磊眼里跳动的烛光,那是她梳妆台台灯的光晕,以前总觉得温馨,此刻却晃得人眼晕。

“生男生女都一样,我喜欢女儿。”张磊的吻落在她锁骨上,声音低沉得像在蛊惑,“到时候我们就说是女儿,让妈慢慢接受。”

她闭上眼睛,感觉张磊的手在后背游移。衣柜镜子里映出两个交叠的影子,她的睡裙被扯到腰间,露出后腰那颗小小的朱砂痣。这颗痣是张磊以前最爱吻的地方,他说像落在雪地里的红豆。

“真的?”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真的。”张磊的手突然顿了顿,她瞥见他眼里闪过一丝异样,快得像错觉。

从那天起,刘晚开始按时喝那碗汤药。药汁滑过喉咙时,苦得她舌尖发麻,可她强忍着没吐。王秀莲每天变着法给她做滋补品,当归乌鸡汤、枸杞羊肉煲,连炒菜都要多放半勺红糖。

张倩来送水果时,总爱在她面前晃悠新买的银镯子:“这是我妈给未来大侄子准备的,说是老银子能压惊。”

刘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心里像塞了团乱麻。她偷偷买了验孕棒藏在梳妆台最底层,每天早上起来都要躲进卫生间试一次。那条孤零零的红线,像道越勒越紧的绳。

某个周末,她在张磊西装口袋里发现一张药房收据。不是他们常去的那家中药铺,地址在城郊的开发区。收据上印着的药名很陌生,她用手机查了查,心脏骤然缩紧——那是种治疗少精症的处方药。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刘晚捏着那张薄薄的纸片,指腹把字迹都蹭花了。她想起张磊每次同房后的沉默,想起他总说工作累要分房睡,想起王秀莲偷偷往他杯子里加的“补药”。

这时,卧室门被推开,张磊拿着领带走进来。他看见刘晚手里的收据,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是什么?”刘晚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张磊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滚动着,却没发出任何声音。阳光从窗帘缝隙里照进来,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像幅扭曲的油画。

刘晚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把收据揉成一团扔进纸篓,转身时撞翻了床头柜上的相框。玻璃碎裂的声音里,她听见自己说:“我们明天去医院做个检查吧。”

张磊的手僵在半空,领带垂在胸前,像条绞刑的绳索。

那天晚上,刘晚做了个梦。她站在一片白茫茫的雾里,怀里抱着个襁褓,王秀莲伸手来抢,她拼命往后躲,却发现襁褓里裹着的是团蠕动的药渣。

惊醒时,张磊睡得很沉,眉头却紧紧皱着。月光从窗棂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长长的阴影,像道解不开的符咒。刘晚摸着自己的小腹,那里依旧平坦,却仿佛已经坠着千斤重担。

她不知道张磊说的是真话还是谎言,也不知道那碗汤药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她只知道,从答应备孕的那一刻起,某个无形的紧箍咒已经戴在了头上,正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慢慢收紧。

厨房的砂锅还在小火煨着,隐约传来咕嘟咕嘟的声响,像在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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