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个时间不合适,但我确实有件重要的事想找你聊聊,是关于你前妻的。”
彭世安原本已经有些冷淡的眼神。
在听到“前妻”这两个字之后,神色略微缓和了一些。
他略微侧过头,望向身旁的谢笙晓,轻声问了一句:“你呢?要不要一起听听?”
谢笙晓拉开了车门,语速飞快地回答:“还是算了吧,我先回。别耽误你们正事。”
“那我送你回去。”
彭世安看着她,声音里多了一丝关心。
“真的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她连忙摆手。
“不麻烦的,别跟我客气。”
说罢,他已自然地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熟练地拿过她的手机,在屏幕上飞快地输入自己的号码。
手机刚刚响起的那一瞬间,他的动作却放缓了一些。
大拇指无意般地从她的手背上轻轻扫过。
谢笙晓脸色微微变了变,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
最终只是微微颔首,低声说道:“好。”
于是她由彭世安安排的司机送着离开。
而方淮,一直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切,脸色越来越阴沉。
连原本紧绷的表情都快要控制不住了。
彭世安则一边轻松地搓着手掌,唇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一边看他:“现在要上哪儿说?”
方淮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一言不发地转身,径直上了车。
“上车。”
……
夜色深沉。
在一间老旧不堪的小出租屋里。
空气中弥漫着霉变和潮湿的气味。
谢笙晓整个人像被抽去了力气,疲惫地倒在那张年久失修的沙发上。
她一动不动地躺着,身下的沙发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微响声。
她盯着天花板上那道泛黄的水渍发呆,眼神空空的。
第一次见他时的画面依旧清晰。
还有那重逢的那一刻,他戴着金丝眼镜,目光如炬。
而记忆最深、最灼热的那些夜晚里,他的手掌滚烫,落在她的腰际。
她甚至能听见他低沉的呼吸在耳旁掠过。
忽然,天花板上的水渍蜿蜒蔓延。
那轮廓越来越清晰。
最终化作当年父亲从楼上失足坠落时,在地板上留下的一滩血迹。
那血迹颜色鲜艳得刺眼。
耳边似乎又响起那封信被打开时的声响。
紧接着,是那段字字诛心的话浮现在脑海。
【方淮是程岚的哥哥,他接近你,只为毁掉谢家。】
“唔……”她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呻吟。
整个人猛地将身体缩成一团。
指尖用力掐进自己的手臂。
墙上的老挂钟不紧不慢地走着。
她颤抖着伸出手,慢慢从衣袋里拿出手机。
手指有些迟缓地解锁,进入相册界面。
就在那一刻,一张照片猛地撞进她的视线。
照片上女儿穿着医院单调的病号服,摆出一个剪刀手的手势。
她脸上贴着一块卡通图案的创可贴,神情却依旧笑得灿烂。
积蓄已久的泪水在此刻终于决堤。
她咬住手背努力克制住情绪。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她低声呢喃。
“方淮,你为什么偏偏非得在这个时候选择回来?”
就在她满腹焦虑,却不知下一步该往何处去的时候,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屏幕上弹出一条醒目的通知。
【银行账户入账20万元,汇款人名称:宋舒绾。】
“绾绾?”
谢笙晓几乎是立刻拨出了电话。
“这笔钱……是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先别问。”
宋舒绾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些。
“这是我托人借来的关系,从别人那贷的款,还差一部分我还在凑。”
“别再这样了!”
谢笙晓声音忽然提高。
紧接着她又低声说道,“真的……太多了。”
这些年,宋舒绾断断续续一次次帮她周转的钱。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没有回应。
“笙晓。”
宋舒绾的声音微微发颤。
“你还记得叶轩吗?”
谢笙晓的心口痛得她说不出话来。
她怎么可能忘记叶轩呢?
那个人曾热烈地、不顾一切地追过她。
哪怕在得知她心里始终念念不忘方淮的情况下,都没有退缩。
甚至是在她家突遭变故,人生跌入最黑暗低谷时,叶轩仍坚定地伸出了援手。
他曾郑重承诺,只要她愿意嫁给他。
他愿意替她还清所有债务,为她哥哥请最好的律师,甚至接受她腹中还未出世的孩子。
她曾经以为,那是真真切切的爱。
而她,在被方淮伤得支离破碎之后,为了那一份看似稳定的归宿,最终妥协了。
嫁给叶轩,是她人生中第二次跌入地狱。
“你说,如果彭世安真是那样完美的人,他又怎么可能每过一段时间就换一个女朋友?”
宋舒绾语气里多了一丝焦灼。
“他不适合你,真的不适合你。”
谢笙晓苦笑,眼泪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打湿了衣领的一角。
“我现在是什么身份,我自己心里清楚……哪里还轮得到我挑三拣四呢?”
宋舒绾急切地回应:“但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还有机会的。”
谢笙晓低声说,带着几分歉意:“你已经为我做太多了……更何况我哥哥的事还一点头绪都没有……我不能再连累你了。”
“我帮助你,从来不是因为你哥,而是因为你是谢笙晓!就算没有你哥,我也依然愿意帮你。对了,我帮你联系了一位律师,他经验非常丰富,明天你可以去找他聊聊,看看他愿不愿意接手你哥哥的案子。”
不一会儿,她的手机就收到了那位律师的联络方式与律所信息。
宋舒绾又嘱咐了一句:“我现在这边还有一件事要处理,得先挂了。”
在挂断电话前,她又认真补充:“你已经出卖过自己一次了,这次不能再重蹈覆辙……笙晓,我真的希望你能够过得好好的,平平安安的。”
电话挂断的瞬间,房间里恢复了安静。
谢笙晓一个人蜷缩在沙发角落,把整个身子都裹进那张旧毛毯里。
……
第二天下午,傍晚时分。
阳光斜斜洒在“风之重”律所大楼玻璃幕墙上。
谢笙晓迈着步伐走向电梯口。
电梯门缓缓关闭,随即缓缓上升。
此时,她并未注意到,律所顶层的落地窗前。
一道高挑挺拔的身影原本正背对着电梯方向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