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双王那里出来后，卡尔没有真的去书库，而是直奔艾洛的书房。
艾洛坐在桌前批阅着内阁的奏折，乍听见敲门声，他手中的笔一顿，本已压下去的情绪瞬间又翻涌起来。
他抬头看向门口。
门没关，卡尔就站在门口。
艾洛强压下混沌的情绪，点点头，然后继续低头批阅奏折。
“大哥，今日之事，我来向你赔礼了。”
“是我自己失态了，”艾洛只是摇摇头，“朝堂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是我该赔罪才是。”
卡尔闻言轻笑一声，走进来，放松地坐到一边软榻上，右手掐起剑指在空中轻轻一划，一团跃动的火苗就缓缓飘进了早已熄灭的茶炉，将其再次点燃。
“太危险了，你这是何必呢。”艾洛放下笔，看向卡尔，“笼中雀虽不自由，却也安逸，更何况我们本可以反过来控制这牢笼。”
卡尔闻言眉头紧锁，反问道：“若继续双王制，艾莉怎么办？若结束双王制，你我之间又怎么办？”
艾洛噎住了。
他想说自己并不打算与卡尔争斗，但却不知如何开口。
过去的多年里，他为了稳固权力，受臣子的利益捆绑太深，与卡尔之间虽有默契，却也积累了不少误会，更遑论艾莉已经对他有颇深的成见，他不知道卡尔对他怎么看，所以无从回答卡尔的质问。
卡尔看出了艾洛的纠结，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开门见山道：“我出发的时候，尽可能拦住艾莉。”
这便是他此行的目的。
会这么说，是他并不认为自己和艾莉的感情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只要艾莉想通了，就还是能回头的。
局势发展至此，其实他早就预料到了。
和艾莉一样，他也不想就此分开，也不是没想过把艾莉带走。
可现下国内状况不容乐观，有艾莉在国内坐镇自然是多一份胜算，而自己能应付一路上的艰险，带走艾莉实属资源浪费。
天下安定从来都是被卡尔放在个人情感之前的，如今面临选择他不会纠结，打算就此当断则断。
“艾莉那么喜欢你，你若走了，她该多伤心，为什么不带上她。”艾洛微微皱眉，他想过卡尔的离去对艾莉是一大打击，也想为自己的妹妹争取幸福。
“她之武略，古今无双，有她坐镇国内，你的军权必能无忧。”卡尔平静的解释着，“有军权，变法会简单一些。”
艾洛秒懂了卡尔的意思，但心中略带不满。
他知道，从小到大艾莉一直对卡尔言听计从，过去在艾洛眼里，艾莉只是任性点，并不固执，只要道理讲通了，不管是谁，艾莉都能听的进去，更何况劝说的人是卡尔。
没想到卡尔有一天也会没把握劝住艾莉。
这说明什么？艾莉对卡尔的感情已经不可收拾了，这不再是简单讲道理就能解决的问题。
天下的安定，他作为帝王可以另想他法，徐徐图之，但家人的幸福是迫在眉睫的。
“你劝不动了？”艾洛压下了怒气没有发作，也没有立刻答应。
卡尔点点头又摇摇头，仍旧是不紧不慢，取出杯子给自己倒一杯茶，捏在手里看着艾洛说：“在有些事上，艾莉比我们想的更固执。况且，我自己去劝其实是不合适的。”
艾洛瞬间明悟了卡尔的意思，但火气也终于压不住了，他认定现在艾莉对卡尔的感情是不可回头的了。
自己这个倔强的妹妹对卡尔言听计从不假，然而这种人唯独有一种情况不会顺从，那就是对那个自己依赖的人不利。
于艾莉而言，就是对卡尔不利的事，她说什么也不会答应，除非强制。
“那，岂不是拦不住了？”艾洛还是强忍着不爆发，托着下巴，目光飘到窗外，“艾莉的剑术已触摸天门之境，纵千军万马，想留下她也…”
卡尔摇摇头，将手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回答道：“明里暗里的手段该用就用吧，太正直可当不好皇帝，白庭的长老们都劝了你多少次了？艾莉之才不止有武艺，还有军略，她随我云游实在太浪费了，你也是时候学学怎么和她相处了，以免我不在了之后——”
“住口！”艾洛终于忍不住了，他一拍桌子，打断卡尔，但又强压火气，阴沉着脸警告道：“既然你请求了，那我也会尝试阻拦，但你休想把她的问题抛给我解决。既然你决定把艾莉留在国内，那你就必须回来，她今日朝会前已经来见过我了，放话说非你不嫁，当时我还云里雾里，现在才明白，是你打算弃她而去。”
“国之大事，艾莉会明白的。”卡尔也不含糊，针锋相对道。
艾洛脸色更沉了，冷冷地回道：“不需要她懂！那是我妹，再不明事理、再厌恶我，我也会护着，本朝的江山自有我来镇守，但你若敢撇下艾莉一去不回，我登基之后便派百万使节去每一个异界抓你回来完婚！”
“那不劳大哥遣使捉我，我自带她走便是。可如此一来，你我恐难有再见之日了。”卡尔放下杯子，起身便要离去。
“等等！”艾洛也站起来，“你要让我当个孤家寡人？出去求学，却撂下家里这烂摊子给我？”
“那大哥就尽力挽留艾莉吧，我回来与否，取决于她的态度。”此时卡尔已经走出门去，声音随着一阵清风悠悠飘来，直接灌入艾洛的脑海。
艾洛被这清风拂过后，心情平复了不少，缓缓坐下，悬着的心多少放下了一点，因为他隐约感觉到了卡尔将要做什么。
“哼哼，若真如此，那我这贤弟，也太令人省心了。”他笑叹了一句，继续批阅起奏章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