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刻石县城后走了三天,车队进入水州界内,接下来只要穿过水州,再渡过青龙江,就到通原城了。
水州是个地广人稀的州,与通原城划青龙江为界,整个州都是一个巨大的沼泽,方圆超过二千里,天象异常、毒瘴肆虐且有异兽出没。
相传,水州是数千年前一个大魔头陨落解体的地方,邪魔残块融入水土,致使水州境内邪异横生,正道仙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才镇压了邪异,但仍然有不少诡异无法清除,只能在周界上增加封印,限制其扩散。
异兽与普通野兽最大的不同就是拥有异能,哪怕武艺高强的侠士也无法力敌,而因为这种异能,数千年来一直有人尝试驯化异兽为己用,但都失败了。
居住此地的人们为了自保,都是合资修起高大的围墙抵挡异兽,没有分散在外独居的。
一千多年前黑庭统一北方,铺设了横穿水州的官道,水州人就逐渐开始围绕官道居住,经营客栈或镖局。
官道上,每隔二十里就能看到一座堡垒,那就是水州特色的驿站,里面小则为村,大则为县,相互独立,各自为政,一直以来都是零散自治的状态,没有称得上是“某某城”的地方。
水州的州级治所叫做青龙渡,设有水州府,府尹就是全州名义上的最高领导,这是个县城规模的渡口,从这里渡江后就离开水州到通原城治下了。
在水州,就算是艾莉也不愿意让车队在野外过夜,白天的官道是安全的,夜间躲在驿站里,也相对安全,就这样每天急行军八十里,所有人提心吊胆地走了二十天。
车队进入青龙渡时已是傍晚,远远见到水州府尹带队迎接,不论是黑甲还是白甲都松了一口气。
当晚的宴席上,一个白甲亲卫大口喝着久违的米酒,心中积蓄许久的疑问终于接着酒劲吐露了出来:“我们这一路竟然一件怪事也没有遇上!难道水州诡异横行的传闻是假的?”
听这新来的后辈这么说,旁边一个年纪稍长的黑甲亲卫立刻笑出了声:“你不如相信咱们主上已经成仙的传闻了。一定是两位主上的气场镇住了水州的诡异,我们才能这么顺利。”
另一个黑甲亲卫也凑过来,嘿嘿笑着说:“一听就知道你每次开会的时候都分心,二十天了每天都开会,你居然还对水州的诡异持怀疑态度,你们南方人的心真是太大了。我就是水州人,我可是泡在诡事里长大的。要知道,你们只当评书听的诡异故事,在我们水州人眼里都是小儿科。”
很快又有不少或黑甲或白甲的亲卫围过来讨论。
一个年轻的伙夫一脸严肃的讲出了自己的故事:“谁说没有怪事的,在黑岭驿站那天,我晚上起来想上茅房,就看见一只绿眼睛从门缝里飘进来,之后我就被一种说不出的力量压住了,动都动不了!”
“我知道,就是你尿床那晚吧,这理由你怎么不说啊。”
“应为上报之后五队长给我们在房里的都检查了一下,没什么问题,而且这一段路大家都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要是我说出来扰乱了军心,主上怪罪我倒还好,万一大家因此被什么诡事缠上,造成伤亡可就不好了。”
众人听了解释都倒吸一口凉气。
而躲在不远处阴影中的一位影子却忍不住笑出了声,对于这件事,他可太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时间倒回五天前,车队在黑岭驿站留宿的那一晚。
说是驿站,其实围墙里是一个小村落,这里的村民将接纳旅客过夜作为副业。
支付了报酬之后,车队成员就可以分散到各户人家空出的客房去休息了。
就算是在围墙内,夜间出门也是十分危险的,因此熟悉处理诡事的水州府众影担负起了巡夜守护的职责。
这一队影子的首领叫作彩玉琳,出身奇门世家彩玉氏,是彩玉氏驻扎水州的大祭酒,也是彩玉氏覆灭时唯一留存的分支。
那年水州彩玉氏受到州府极力保护得以幸免于难,已经加入众影的彩玉琳在卡尔暗中支持下成为了水州的大祭酒。
西行车队到来后她凭借丰富的处理诡事、异兽的经验,带领一个专门的小组,在暗中保护车队免受诡异侵袭。
今夜轮到彩玉琳亲自巡夜,在水州,夜晚一个人在外乱晃是危险的,无事的情况下,她可以陪着更夫和更夫的学徒一起打更,等有异动再离开。
这里的夜空污浊不堪,哪怕晴朗无云的日子,也只能看到一片斑斓且扭曲的夜空,更夫必须依靠沙漏和燃香来判断时间,大约在三更敲过没多久,村口突然有人影晃动。
她告别更夫独自前往查看。
来者是一个梦游中的老伙夫,他的背上趴着一个暗红色的…蛤蟆?
彩玉琳认识它,那是一种叫做【混沌鬼】的异兽,专门吸食人的恐慌和恶意,原本是明红色的,恶意吸食的越多就越黑,恐惧吸食的越多就越白,等变成全黑或全白的时候就会化入人身中,使人癫狂。
现在这个成色,看起来距离让人发疯不远了。
本着看见了就救一下的精神,彩玉琳跟了上去,却见到一个穿青色斗篷的同僚尾随其后。
他探出手,只轻轻一抓就将那兽从他背上分离、捏碎,那人像是断线的木偶浑身一软倒下去。
两位影子都默不作声,看着那人在地上趴了片刻又爬起来,摇摇晃晃地回房去了,也不知是否还在梦游当中。
那个青衣的同僚先是亮出众影的信物,接着走过来,用一个年轻的男音和彩玉琳打招呼:“你是,彩玉氏的那丫头?”
“琳,见过特使阁下。”彩玉琳拱手。
这位青衣的同僚就是首领派到水州负责西行相关事务的特使,她实在是太熟悉了。
“嗯,旬日不见,你的影匿术又进步了,连我都看不清楚你的样貌。”特使点点头,先称赞了一句,然后又责问道,“这个人方才受混沌鬼所控,梦游到了村口,以后要更小心些,避免百密一疏啊。”
“是我的过失。”彩玉琳惶恐回答。
“还有,混沌鬼变黑了,可见此人心术不正,之后要多注意他。明白吗?”特使拍拍她的肩膀,那手干枯得不像活人。
“是。”彩玉琳毫不在意这只骇人的手,微笑着点点头。
特使看着彩玉琳离开,摇摇头,因为事情的实际情况完全不是那样。
他来到那个人的房间,斗篷下他的眼睛亮起诡异的绿光,随后他的一只眼球从眼眶里飞出,钻入门缝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