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常人类?
苏熠的怒火被这句话硬生生扯离了轨道,他拧紧眉头:“二哥,什么意思?那小子是赛博格?生化人?”
苏砚没有直接回答,镜片后的眼神深邃莫测:“常规生理指标显示人类。但高频能量逸散模式…与其父截然不同。更像…”他指尖停顿,吐出一个冷冽的词语,“某种辐射源体强行压制。”
空气骤然一沉。冰冷的推测如同实质的寒气,钻进皮肤。苏慕辰握着酒杯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眼底的冰霜更厚一层——如果苏砚的推断成立,那凌烬的危险性远超预期。
就在这凝固到极限的气氛中——
厚重的丝绒帷幕被一只苍白得毫无血色、指骨分明的手,毫无预兆地掀开。
凌烬来了。
他依旧是那身简单的黑色暗纹衬衫、长裤,与魅色奢华靡丽的背景格格不入,如同误入尘嚣的深渊来客。没有多余表情,眼神如同冻结万年的寒冰原核,穿透昏暗迷离的光线,毫无波澜地落在苏家三人身上。
周身无形的低气压,瞬间盖过了包厢内原本的凝重,让背景的蓝调音乐都显得苍白失声。
苏熠的拳头几乎本能地握紧挥出,却被苏慕辰一个极冷的眼神钉在原地。
凌烬径直走到卡座前的唯一空位。他没坐。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慕辰和苏砚,那种姿态,冷漠得不像面对京圈顶尖豪门的震慑,更像是居高临下地俯视…尘埃。
“找我。”没有疑问,只是冰冷的陈述。声音低磁,每一个音节都像冰棱砸落在金属台上,带着不容置喙的终结感。
与此同时,苏家庄园——
那间被临时调换到二楼的、属于苏桃桃的卧房里。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只有床头一盏暖黄色的蘑菇小灯倔强地亮着,给偌大的空间晕染开一小圈朦胧而脆弱的光域。
苏桃桃坐在床边厚厚的地毯上。
她蜷着腿,下巴搁在膝盖上,怀中紧抱着那个印着傻乎乎粉色小草图案的保温杯——凌烬的杯子。冰凉的杯壁贴着她温热的皮肤,上面残留的那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如同附骨之疽般的冰寒混着暗火的矛盾气息,持续搅动着她的感知神经。
她伸出右手,纤细的手指在微光下仿佛透明的软玉。指尖小心翼翼地点在杯身上小草图案的其中一片“叶子”上。那片叶子的触感是平滑的釉彩。
可当她的指腹落下的瞬间——
一阵极其尖锐、如同无形利刃割开意识般的冰冷刺痛感,猛地从指尖窜起!
“呜……”苏桃桃一声痛哼,猛地缩回手,白皙的指尖瞬间泛起一片刺目的红痕,像是被无形的冷焰灼伤!怀里的保温杯几乎拿不稳,骨碌一下滚落到地毯上,发出沉闷的轻响。
她心脏狂跳,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不是因为惊吓,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不安预警!有什么极其不好的、冰冷黑暗的、带着撕裂感的东西……在她刚才触碰那片“叶子”的瞬间,被无形地……触动了?又或者……是在某个遥远的地方……有什么被惊扰到了?
这感觉……比被凌烬握住手腕时还要来得强烈且……阴冷!带着死亡的威胁!
她甚至能感觉到怀里那株被她偷偷从窗边花盆里捧到床边的四叶草,所有叶片在这一刻恐惧地、疯狂地朝着远离保温杯的方向收拢蜷缩!它们传达过来的意念不再是单纯的排斥,而是尖锐到极点的凄厉尖叫:
叶子!不能碰!
痛!痛!核心裂痕!
好黑!有东西醒了!醒了!
快丢开!丢掉那个容器!危险!
容器?什么容器?苏桃桃的思维被植物传达的庞大混乱信息和指尖的刺痛搅得一团乱麻,浅棕色的瞳孔因震惊而放大。她茫然无助地抬起头,混乱的视线无意识地扫过紧闭的窗户……
然后,她的动作,如同冰雕般,冻结了。
窗外。
浓重的夜幕下,无星无月。
冰冷的雨水不知何时开始飘落,无声无息地敲打着玻璃窗,留下一道道蜿蜒的水渍。
就在那扇巨大的、朝向花园的飘窗外!
一道几乎与浓墨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正静静伫立在细密如织的冰冷雨幕之中!
凌烬!
他穿着一身湿透了的黑色衬衫,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瘦劲瘦的线条轮廓。细密的雨珠顺着他利落冰冷的线条滑落,如同夜的眼泪。
而他那只刚刚在酒吧里掀开丝绒帷幕的、骨节分明、惯常插在裤袋里的左手,此刻,竟正紧紧地按在苏桃桃卧房的玻璃窗框上!
动作极其用力,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显出森白的颜色,深陷于冰冷的金属窗框边缘!
更让人惊骇的是——
有暗红色的液体,正从他的掌心下方,顺着冰冷的金属窗框边缘,极其缓慢地晕染开一道刺目的、逐渐被雨水冲淡却又顽固出现的……
血痕。
一滴,又一滴。
砸落在下方冰冷的水泥窗台上,混着雨水,晕开触目惊心的淡红。
他那双纯粹如寒冰核心的眼睛,穿透厚重冰冷的玻璃和朦胧的灯光,像两柄没有温度的探照灯,无比精准地锁定了屋内蜷缩在地毯上、抱着膝盖、表情惊恐空白的苏桃桃。
没有愤怒,没有戾气,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警告、审视,和一丝……极其深藏的疲惫?
四目相对的瞬间。
凌烬冰冷的薄唇微微动了动。
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流淌,模糊了他的口型。
但苏桃桃通过他那双冻结一切的眼瞳,无比清晰地“读”懂了他传递过来的、没有任何声音却能刺穿灵魂的意念:
“叶子。”
(嘴唇微动)
“不能碰。”
话音落下的瞬间,按在窗框上那只带血的手,倏地收了回去。
那抹墨黑的身影旋即向后一退,如同投入深海的墨滴,骤然融入了更加深沉黏稠的夜色与雨幕之中。
消失无踪。
只留下窗台上那道狰狞的血痕,在雨水的冲刷下,挣扎着留下最后一丝触目惊心的印记,和被冰冷雨水洗涤却依旧森白的指印凹陷。
房间里,死寂无声。
床头小灯的光芒显得如此渺小而脆弱。
苏桃桃僵在地毯上,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冻结凝固,指尖被无形“灼伤”的红痕隐隐发烫。
怀里紧紧缩拢的四叶草传递出恐惧到麻木的微弱意念:
……不能碰……不能碰……
……他是……枷锁里的……囚徒……
……靠近他……核心会……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