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怕的,是从他背后肩胛骨穿透而出的两条黑沉荆棘之链!如同地狱深处伸出的恶魔触手,将他牢牢钉死在这片冻结的黑色岩石祭坛之上!那些锁链之上,每一寸扭曲扭结的符文都在幽蓝冰湖的折射下,跳跃般闪烁着妖异冰冷的光!
是凌烬!他被这些触目惊心的荆棘之链,以最惨烈、最亵渎的方式,死死地锁在冰湖的最深处!承受着永恒炼狱般的酷刑煎熬!
他的头颅深深垂着,仿佛已然失去了所有生机,如同已经钉死千万年的黑暗囚徒!
“…………”
就在苏桃桃因为眼前的惨象而意识再次受创、瞳孔几乎涣散的瞬间!
那被锁死在祭坛上的、垂死的囚徒!猛地——抬起了头颅!
动作充满了绝境中暴起的、原始而惨烈的爆发力!
苏桃桃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他的眼底!
那一瞬间的视线交汇!
像燃烧殆尽的恒星最后一次、也是最恐怖的、喷射出焚尽星河的刺目日珥!
那里!
不再是纯粹的黑!不再是冰冷的潭!
只有一种颜色!
一种燃烧到极致、被毁灭和暴戾疯狂浸透、如同地狱熔岩深处涌动的——
纯粹、绝望、焚尽一切的赤红暗焰!
那双赤红燃烧的眼眸深处,蕴藏着的不是疯狂,而是穿透了无尽痛楚、直达灵魂核心的、一种……混杂着极端暴戾和某种令人心脏被死死攥紧的……警告?!
他的嘴唇无声地开合,隔着厚重的冰层、冰冷的锁链和粘稠的湖水,苏桃桃无比清晰地“读”懂了他瞳孔深处炸裂开的无声呐喊:
“蠢草!滚回去——!”
“不准看——!!”
“闭上眼睛!!!”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厚重的水晶,压在每一个人的胸口。
苏正霆落在地毯上的脚步声,比呼吸还要轻,却重重叩击着紧绷的死寂。他停在床边,没有坐下,只是垂着眼帘,如同俯瞰一口即将干涸的危险深井。他那张惯于在金融风暴中也不起波澜的脸,此刻每一道坚硬的线条都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目光像淬了寒冰的刀锋,一遍遍扫视着床上那张毫无生气的苍白小脸,最终凝固在她右手腕那片被纱绵精心覆盖、却如同蛰伏凶兽般的荆棘隆起上。
林晚意无声的泪还在往下淌,被丈夫握住的手冰冷湿黏。她看着苏桃桃那微蹙的眉尖——即使在无意识的深渊里,似乎也承受着某种不可名状的折磨。每一次那细弱游丝的抽气声,都像在凌迟她的心肺。
“砚儿……”林晚意的声音破碎得像一张砂纸,眼睛转向立在稍远处、如同冰雕般纹丝不动的苏砚。她像是在仰望唯一的神明,“……你……你再看看她……那东西……”她哆嗦着,甚至没有勇气说出“印记”这个词,“……有办法没有?”
苏砚没有动。
他站在那片刻意调暗的光影边缘,侧身对着大床。昂贵的衬衫袖子挽至小臂,露出一截冷白如瓷器的手腕。他只是微微低着头,目光……极其地低垂着。
不是在看苏桃桃。
而是在看……他自己悬停在半空、戴着一副特殊丝薄手套的右手。
三根修长、稳定的手指虚虚悬在苏桃桃右手腕那片包裹着荆棘印记的纱布上空……约莫半寸的距离。
空气在那里,似乎已经被凝固成了粘稠的胶质。
他的指尖,距离那层薄薄的、隔绝生死界限的纱布,只差毫厘。
然而,仅仅是这样悬停在咫尺之距——苏砚那总是如同精密机械般稳定、没有丝毫多余动作的手指,此刻却在极其细微、却令人心惊肉跳地……颤抖。
是颤抖。
像寒风中最后一片挂在枯枝上的冻叶。幅度小到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却又真实而刺目地存在着。
一丝冰晶似的白雾,正从他悬空的指尖下方,无声无息地升腾、弥漫。仿佛那层虚悬的空气已被一种非人的酷寒浸透、冻结!
苏砚的指尖……很冷!那种冷,并非来自外界的风霜,而像是从他指尖本身的内核里……渗出来的!与纱布下那道荆棘印记散发出的死寂酷寒……遥相呼应!
“……不行……”苏砚从喉间挤出两个字,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砾摩擦金属,带着一种连他都无法完全控制的……凝重与阻滞感。他那双掩藏在冰冷镜片后的灰色眼瞳深处,仿佛有复杂到极致的数据流在疯狂崩塌又重构,最终凝结成一片化不开的冰冷绝望。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收回了那只悬停在半空、凝霜冻雾的手。
指尖带动的微薄气流拂过苏桃桃手腕上的纱布,那片纱布没有任何变化。但苏砚收回手的动作,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感。仿佛那只手并非收回,而是从一座无形的、万钧重的冰山之上强行抽离出来。
他沉默了足足五秒。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
“……”终于,他抬起眼,视线第一次正面对上林晚意那双充满绝望的泪眼。镜片反射着昏暗的光线,掩盖了他眼神深处翻涌的惊涛骇浪,声音只剩下一种冰层断裂般的决然:“不能碰。”
“她的生命……”
“维系在……那条荆棘上。”
“斩断它……”
“她就……”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后面的话像冰冷的石块卡在胸口,终究没有说出来。
斩断它,她就……会死?!
这几个冰冷至极的字眼,如同无形的尖椎,狠狠扎进林晚意已经千疮百孔的心脏!她眼前猛地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失声的悲鸣卡在喉咙深处!
苏正霆有力的手臂瞬间环紧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眼神沉得更深、更暗!是护着,也是锁着,不让任何失控的情绪再去触碰床上脆弱的天平!
就在这时!
“砰!”
一声突如其来的、狂怒的撞击声!
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狠狠踹开!
苏熠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失去所有理智的狂狮冲了进来!他头发凌乱,眼睛赤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泪!身上还沾着雨水和不知道在哪里蹭上的泥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