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绾绾却像是全然没瞧见她的敌意,反而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惊喜:“诸位可都听见了?陆二小姐平日不仅乐善好施,竟还有心系边关将士,这份家国情怀,真是让绾绾佩服不已。”
她这句话如同在滚油里添了把火,周围的赞叹声又此起彼伏了。
“陆二小姐真是难得啊,既有善心又有大义。”
“边关苦寒,将士不易,二小姐赠送寒衣这一善举可真是有心了。”
“陆大人真是教女有方,以后京城哪家公子能娶到二小姐也是有福气的了。”
陆辞月被这满堂赞誉捧得飘飘然,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
就在她沉醉于这份荣光时,温行之清淡的声音再次响起:“陆二小姐有这份心,实乃边疆之幸。既如此,本王就先代边关将士谢过二小姐。此事,本王也会如实禀报圣上,想来皇上得知陆大人教出这般深明大义的女儿,定会龙心大悦。”
这话一出,陆辞月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她方才只顾着逞强,竟全然忘了——自己先前多次跟父亲提议捐赠寒衣博取名声,都被父亲冷冷拒绝了。
温行之刚刚口中的“如实禀报”可不是随口说说,可话已出口,众目睽睽之下她哪里还能反悔,只能硬着头皮道:“能为将士尽绵薄之力,是臣女本分。”
陆绾绾见事情办的差不多了,唇边勾起一抹不可察觉的弧度,转身往外走去。
刚走到怜幼堂门口,她突然停下脚步,侧身对身后的春桃低语了几句,声音压的极低,只见春桃连连点头,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昨日长公主听闻陆二小姐善举,已向圣上为你讨了赏赐,三日后你要亲自赠送寒衣至兵部,那本王便替长公主做主三日后把赏赐送去兵部。”
温行之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正好能让陆绾绾听得清晰。
陆绾绾脚步微顿,心中了然,温行之今日这一出,无疑是给她的计划添了一把猛火。
声势造的越大越好,称赞夸的越满越好。
待三日后无法兑现承诺时,这泼天的赞誉摔下来,才足够让陆辞月摔的粉身碎骨。
翌日,陆家老宅
陆辞月正对着铜镜描眉,就见丫鬟杏儿脚步轻快地闯进来,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喜色:“小姐!大喜啊!今早一出门,满大街都在说您要给边关将士捐寒衣的善举呢!”
陆辞月握着眉笔的手一顿,眼底掠过一丝得意。她做这些“善事”向来会让人暗中散播,可哪次有这般声势?定是昨日逸王亲临怜幼堂的缘故——有王爷为她站台,京城里的人自然要高看一眼。
想到这里,她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昨日从怜幼堂回来时,她还捏着把汗,生怕父亲陆清远知道她擅自许诺捐寒衣会动怒。没曾想,父亲竟先一步得了风声,说圣上要下旨嘉奖她,一见面就夸她是陆家的福星,连购置寒衣的银两都爽快地给了一万两。
如今既有了名声,又有了银子,陆辞月也觉得自己就是福星。
她对着镜子理了理鬓边的珠花,忽然想起琳琅阁昨日递了帖子,说新出了几套赤金点翠的头面,当下便吩咐道:“备车,去琳琅阁。”
“小姐,我们不是要去购置寒衣吗?”杏儿有些担忧。
“购置寒衣,晚些去也不迟。”她如今正是风光的时候,自然要用最时兴的首饰来配。
琳琅阁内,陆绾绾正让掌柜取下一套嵌着东珠的头面细看,身后就传来了熟悉的、带着几分刻意扬高的声音:“陆绾绾?”
陆辞月一袭水绿罗裙,珠翠环绕,见到陆绾绾时,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诧异,随即被浓浓的优越感取代。
她执帕按了按唇角,笑道:“真巧,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堂姐。只是堂姐怕是忘了,边塞和京城不同,琳琅阁的东西金贵,可不是谁都能随意逛的。”
言下之意,无非是嘲讽陆绾绾不配踏足这般高档的地方。
陆绾绾放下手中的头面,淡淡抬眼:“不过是家首饰铺,怎么就让你逛出了金銮殿的优越感?”
“你买得起吗?”陆辞月被噎了一下,索性直白地挑衅。
她瞥了眼陆绾绾手中的头面,语气更傲,“琳琅阁的头面都是独一份的,就说你手上这套,没有一千两银子根本拿不下来。”
“哦?”陆绾绾像是才注意到手中的头面,转头对掌柜道,“这套看着还不错,包起来。”
“等等!”陆辞月见状,哪里肯让她压过风头,立刻道,“这套我先看上的!”
掌柜顿时面露难色,看看这位又看看那位。
陆绾绾却像是没听见陆辞月的话,只对掌柜笑道:“掌柜的,做生意讲究先来后到,可也要看谁真能拿出银子。”说着,示意春桃递上银票,“一千两,够吗?”
掌柜见了银票,眼睛一亮,刚要应声,就被陆辞月厉声打断:“我出双倍!二千两!这套我要了!”
她就不信,凭她如今的风头,还能输给一个从边塞回来的贱人!
“小姐!”杏儿急得在她身后小声拉扯,声音都发颤了,”咱们带的银票是买寒衣的......”
“闭嘴!”陆怜月狠狠瞪了她一眼,反手从杏儿手中抢过银票拍在柜台上,“三千两,这套,还有那边那套红宝石的,我全要了!”
她就是要让陆绾绾看看,谁才是陆家真正的大小姐!
掌柜见陆辞月势在必得,又有双倍价钱,连忙乐呵呵地收了银票,手脚麻利地打包头面。
一旁的春桃看着这幕,在心里暗暗叫好:小姐果然神机妙算,早就料到陆怜月定会被激怒,忍不住要跟她攀比。
陆辞月接过锦盒,得意地瞥向陆绾绾:“堂姐,看来还是穷酸地更适合你。”
陆绾绾却没动气,只淡淡一笑,语气平静却带着莫名的穿透力:“堂妹今日这般豪气,真是让人佩服。只希望你日后日日都能如此。”
说罢,她转身带着春桃离开了琳琅阁,留下陆辞月愣在原地,总觉得那句“日日如此”听着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