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和南山不知两人在打什么哑谜,识趣地躬身一礼,悄无声息地隐入暗处。
“你猜?”温行之微微倾身,语调里裹着宠溺。
陆绾绾心头一跳——难道他有读心术?那会不会知道她是穿越过来的?正胡思乱想着,嘴上已冲口而出:“猜你是头猪!”
温行之被她这副口是心非的模样逗笑了:“胡说八道的本事倒是见长。说吧,接下怎么打算的?”
陆绾绾敛起玩笑之态:“自然是一步一步瓦解。”
“下一个,是陆文耀?”温行之随口道,像是早已把她的盘算摸得通透。
陆绾绾眼珠一转,忽然凑近了些,眼尾勾着笑:“王爷手里,是不是攥着陆清远的什么把柄?不如直接给我,省得我多费功夫。”
“你若肯信我,我可以帮你。”她本是戏言,温行之却接得认真,语气沉了沉,眼底的笑意敛去,只剩一片真诚。
陆绾绾心头微暖。今日寒衣案能如此顺利,确实多亏了他助力。
可陆家的事,她终究想自己亲手处理。
“王爷的好意我心领了。”她脸上的嬉笑淡去,抬眼时眸光清亮而坚定,“但这是我的事,该由我自己来。”
“但愿到时候,别哭着来找我。”温行之早料到她会拒绝,语气里带着点揶揄,却没再坚持。
只是这一次无论她愿不愿意,他都要护她周全,哪怕只是在暗处。
“那我先走了。”陆绾绾转身时,眼尾弯出个浅浅的弧度,“对了,今日...多谢王爷。”
这声谢说得轻描淡写,却不知是谢他解围,谢他赠人,还是谢他此刻眼中藏不住的暖意。
她自己也说不清,只觉得这冬日的风里,似乎都裹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甜。
年关将至,风雪裹着京城,也阻挡不住街头巷尾的热闹。
陆绾绾刚进“聚福楼”,二楼便传来嚣张的斥骂声夹杂着少年的痛呼声。
“本少爷让你捡起来吃,你还敢抗命?”
陆绾绾寻着声音看过去,就见二楼雅座,陆文耀正抬脚往一个瘦弱的少年身上踹,少年蜷缩在地,衣服上沾满脚印。
“我不吃!”少年眼中带着倔强,死死盯着地上那团沾了鞋印的糕点。
“陆景明,你算个什么东西?”陆文耀俯身,靴尖挑起少年的下巴,语气里满是轻蔑:“忘了自己是怎么进的国子监?若不是族里那几个老东西给我爹磕破了头,你这种泥里爬出来的废物,也配踏进门?”
“废物”两个字像针一样狠狠扎进陆景明的心里,他猛的攥紧拳头,当初为了让他能进国子监,族里各位长辈低声下气求了陆清远多次,他才有了这个名额。平日受到陆文耀的打骂他都能忍,可如今被人踩在脚下当畜生般....叫他如何忍!
“文耀堂兄倒是清闲,刚从国子监回来,就忙着教族弟‘规矩’了?”
陆绾绾的声音清清淡淡,却像一盆冷水浇在陆文耀头上。
他转头看见她,眼底瞬间燃起怒火:“陆绾绾!你这个毒妇还敢出现?我妹妹被送进庵堂,都是你害的!”
“堂兄还是先挪开脚吧。”陆绾绾扫过被踩在地上的陆景明,“这酒楼里往来的,可有不少御史台的人。要是传出去,陆侍郎的公子把族弟踩在脚下逼吃脏东西,怕是要招来不少非议。”
陆文耀的脚僵在半空,余光瞥见周围食客正交头接耳,有人已认出他的身份,指指点点的目光像针扎。
他狠狠啐了一口,又踹了陆景明一脚才咬牙道:“陆绾绾,你给我等着!”甩下这话,带着奴仆悻悻地撞开人群走了。
“他走了。”陆绾绾伸手去扶陆景明,指尖刚碰到他的胳膊,少年却猛地往后缩了缩,背上的伤让他疼得龇牙,却还是低声道:“多.....多谢姑娘。”
“我叫陆绾绾。”她递过一方干净帕子,语气柔和了些,“论辈分,你该叫我一声堂姐,不必客气。”
陆景明攥着帕子的手紧了紧,想起爷爷曾说过,陆家嫡系有个女儿叫绾绾,是陆怀远的独女。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慌忙低下头:“我...我先回去了。”
“等等。”陆绾绾叫住他,“陆文耀记仇,往后怕是还会找你麻烦。若真遇着难处,去城南陆家别院找我。”
陆景明愣了愣,攥着帕子的手指蜷了蜷,终是点了点头,一瘸一拐地走了。
陆怀远离京已有一段时间,陆绾绾刚拆开父亲的家书,指尖划过信纸末尾那句“案虽未结,陛下恩准先归京守岁”,唇角还没来得及漾开笑意,就见春桃掀帘进来,带着一身寒气。
“小姐,陆景明在外头等着呢,站了好一阵子了。”春桃搓着冻红的手,“我刚去开门,见他站在廊下,肩上落的雪都积了薄薄一层,也不知等了多久。”
“请他进来吧。”
片刻后,陆景明跟着春桃进来,青布棉袍上还沾着雪粒,进门时局促地在门槛上蹭了蹭鞋底。
“坐吧,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陆绾绾推过一盏刚沏好的姜茶,见他指尖冻得发僵,便没急着问来意。
陆景明捧着茶盏,沉默半晌,才小声开口:“我.....我可以叫你绾姐姐吗?”
“自然可以。”陆绾绾的声音温和,让他紧绷的肩背松了些。
他猛地抬头,眼里带着急色:“绾姐姐,昨晚我听见陆文耀和几个跟班在墙角嘀咕....他们在商量着要对付你。”
“哦?说了些什么?”
“离得远,听不太清.....”陆景明的脸涨红了,像是懊恼自己没听清:“只隐约听到‘女子名声最要紧’,还有....还有‘细皮嫩肉’之类的话....”
“这些畜生!”春桃“啪”地一拍桌子,气得脸都白了,“竟敢打小姐的主意!”
陆绾绾眼底掠过一丝冷光,唇边却勾起浅淡的弧度:“急什么,既然有人赶着来送死,总不好驳了面子。”
她转向陆景明,语气放缓:“对了景明,你在国子监,可知陆文耀在书院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