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永非一人之功(1 / 1)

那样的剑术,正如特弗雷所说,变化莫测诡异无比。与这样持剑的敌人交战,就如同是跳一支它所完全不知的舞蹈。梦速感觉,自己每一步都没有踩在点上,而身体却一定要随着特弗雷的脚步强行扭动。越是这样,它心中越是憋屈。

当特弗雷的剑尖再一次转换目标,像蛇一样蜿蜒出另一个角度时,避无可避的梦速向后旋转拉开距离,将剑持于单手,另一只手只伸出两指猛地冲出抵在特弗雷的剑尖上。特弗雷立刻被逼停,无论如何再也无法向前踏出一步。

这不是第一次对练,但无论多少次,这样的能力都会令特弗雷感到震惊。这只魔狼简直就是在作弊,按照规矩,它的确没有使用任何魔力,但这样的招数,每一个初见的剑士都会吃大亏。特弗雷流下一滴汗水,向后退一步,而梦速则立刻冲上前来。

他向梦速脖颈处挥出一剑,在梦速持剑上抬格挡时立刻再向上抬手,剑身从梦速头顶挥过,在它脸颊旁转回来。梦速向下一躲,再向上对特弗雷脖子出刺击,而特弗雷则用脚踹向梦速的膝盖处,身子顺势向后一倾斜,梦速的剑刺空,它还因此失去平衡,差点摔倒在地。

特弗雷见状前垫步再一脚踹于梦速胸膛,梦速这次再也维持不了,向后摔在地上。

“我输了。”梦速说,它的背后一阵酸痛。它两手打开躺在地上,望向天空,已经是黄昏。梦速重重地喘了两口气,自嘲道:“没有魔法,单凭剑术,我只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剑士。”

“你已经很厉害了。”特弗雷走过去伸出手,梦速一把抓住特弗雷的手,被特弗雷拉起身。“你的种族原因,太矮小,你臂展不够,距离,的确是你的硬伤……你不必自责。”

“谢谢你安慰我。”梦速对特弗雷露出一个笑容。两人再寒暄了几句,便准备回帐篷。最后,两人居然回了同一个帐篷,他们相视一笑,毕竟他们都是突然驾到的人,这里没有准备倒也情有可原。梦速将身上的东西放下,接着便去往了伤员那。

等天完全黑下来后,梦速才回来。它没有吃东西,也没有心情去吃。最近几天,魔物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动作了,面对它,那些人需要好好计划……而他们也不能一直被动下去。它愁起一副脸,半躺在皮革上。

这个地方现在一股药味,以前是没有的,那是特弗雷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虽然并不难闻,可也比不上空气的清香。特弗雷发现梦速的神情不太对,便让它唱支歌。梦速想着无妨,便起身取了里拉琴。这琴先前一直挂在马上,现在倒又有了用武之地。

它弹起琴,特弗雷坐到椅子上。绿色的眼睛温和地注视着这只魔狼。这一刻,他想起了沫荣,而更深的,他回忆起了沫荣的过去,可沫荣或许已经忘却,一切都是一场意外,突如其来的敌袭打破了曾经的轨道,正因为此,沫荣建起了藤石塔。

那位巫师,最终还是忘却了一些东西。

他叹口气,而梦速则看向他。它停下了琴声,以为自己让眼前的骑士回忆起不好的场景。特弗雷摆摆手,示意梦速只管自己演奏下去。梦速再一次弹起来,它心情的确好了不少……音乐,它少有的兴趣,让它的心再一次平静下来。

刹那间,它看见新生的芽,看见墨绿的叶,看见高远的云,看见飘散的雪。它闭上眼,时间在它心中自顾自地流走,好像是蜡烛正一点点燃烧,上面冒着一缕青烟,是它对过去的挂念,久久不可散开。只要它轻轻一吹,火光就会消失,心中那一片小小的地方就会陷入黑暗。

梦速停了下来,睁开眼,放下琴。一旁的特弗雷看向它,只是询问道:“已经足够了吗?”梦速点点头,再次躺在皮革上。这一次闭上眼,真的是漆黑了,不久后,它便沉沉地睡去。

它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做梦,当它睁开眼时,已经到了第二天。

现在,梦速每一次睡眠只会持续一个晚上。随着时间流逝,这个间隔会越来越长,这代表着它对时间的敏感程度逐渐降低。总有一天,当它疲倦时,一眠便是数百个年头,就像是传说中的一些巨龙,千年光阴也不过只是一瞬间。那个时候,在这个世界上,它将彻底孤独。只不过,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它应该早已习惯那种滋味。

梦速走出帐篷,天空成蓝色,云朵在遥远的山头,而鼻中却充满一股硝烟的味道。它看向四周,士兵们做着重建工作,被突袭,的确给他们造成了不少的麻烦。想到这儿,又想到那些尸骸,梦速有些害怕,害怕瘟疫在军营中散布,这并不少见,尤其对方不乏亡灵。

它去了一趟饲养家畜的地方,旁边有一个卫兵坐在木椅上守着栅栏。这分开的栅栏中有几头猪,几只鸡,几只鸭,仅此而已。或许其中有的是在路上“征收”的,这常常免不了……即使他们不想这么做。

这只狼皱起眉,望向其中一头钻在草垛里的粉猪,一对粉金色的眼敏锐地觉察到不对劲。它让士兵过来,用魔力将猪从草垛中抽离举在空中。这头猪眼睛发红,皮肤上出现血色斑点,看起来实在让人胆寒。

“已经没救了。”梦速说,“这种病毒已经在它身体的每一处血管中流动。它马上就要死了。”这只狼叹了口气,转过头闭上眼,耀红色隐隐变白的火焰在猪身上燃烧起来,还未等猪发出惨叫,甚至于它还未察觉,便已经消散在空中。

“这些其他的家畜……”梦速看向士兵,士兵只能摇摇头。这种程度,只怕瘟疫已经散布在了家畜身上,尚不知是否对人也有影响。梦速听见士兵的心跳加快了一分,便笑着安慰他,说他身上没有被感染的迹象。士兵愿意相信魔物的话,着手准备处理剩下的家畜。

当他正要动手时,梦速拦住了他。这只狼伸出一只手,其上亮出灿烂无比的光芒。神圣的光芒拂过了整个帐篷,士兵看见被这光芒照耀过的动物眼中恢复了一丝神韵,这意味着那瘟疫已经被驱散。士兵从未见过如此柔和的光,他感觉身上的疲倦瞬间消失了一半。

原本被铲平的地面上生长出透明的杂草,其中开出几朵金黄色的花。梦速停止了输出,这些神秘的景象很快随着光芒一同消散了。士兵呆滞地站在原地,这样的力量,对他而言简直是神迹。他当然知道眼前这个魔物就是先前的破坏者,但这破坏者同时也是创造者,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就这样交汇在它的身上。

士兵吃惊之余,魔物离开了,它走得急。

另一帐篷,当泰格斯又写断一支笔时,他的眼角尖出现了一点雪白。梦速站在他的面前,未等泰格斯向它发问,它便说道:“我在家畜身上发现了亡灵魔法,我已经解决了。”泰格斯将手中的断笔放入油灯中,面色严肃也有惊讶。

或许他的确太入神了,以至于没有觉察到这只魔狼,而这只魔狼带来的问题让他心中感到一丝不安。他伸出食指和中指放到太阳穴,轻轻揉了揉,眼袋垂着,眼中尽是疲倦。良久后,他也只是问出:“还剩什么?”

听到梦速说只死了一头猪,泰格斯脸色稍稍好转。托特弗雷的福,整个部队装备上了特制的药剂,战力方面虽有巨大提升,但这消耗的物资……泰格斯和手底下的人一同算了许久,也只是敲定了未来用量,毕竟补给线早已断开。

而现如今,他的目光又要转移到梦速所发现的亡灵魔法上。泰格斯用手抚住脸,手心中渐渐流出汗液。

北方,夏天中暑的概率并不大,但下一个冬天,他们不一定熬得过去。医药已经见底,而这些时节正是疾病盛行之时,一但拖着那样的身子入冬,他们距离溃败便只差临门一脚。这战争的尾声迟迟到不了耳边,泰格斯感到恐惧,他发觉自己面对的是深不见底的海。

死亡总是如此逼近,这大大小小的事物,哪一样不值得发愁?突然之间,情绪变得激烈,似利箭直冲泰格斯的大脑。

“他妈的,现在有多少人在发战争财?”泰格斯握拳砸桌,额头冒出冷汗,“我以前从来厌恶那些人……可如今,他们甚至走不到这里来!我曾经以为神明是最大的力量,他们一定会在一切达到极限时站出来,直到特弗雷告诉我,神明也不过只是……”这位法师的眼中透出深深的绝望,梦速不愿直视那对眼。

“如果再让我上一次战场……我只怕是,没有和你一起面对那条骨龙的勇气了!”泰格斯面色狰狞,再用力捶了三次桌,发出的声音很是刺耳。眨眼间,巨大的压力笼罩在他的身上,深深盖住他,难以呼吸。

继续这样下去,心灵崩溃也不过时间问题。

梦速走到他面前,将手垫在他落拳的地方止住他,宝石般的眼闪着光。接着,白色的爪子向上平移,捏住了特弗雷的拳,稍稍用力,泰格斯感受到其上传来的温度。

“你压力很大,不是么?但这并不需要一直闷声扛着。”这只狼强行憋出一个笑容,“我的家乡,现在也将要面对这威胁,实际上,我和你一样害怕。”它的声音变得平稳,“可现在一切还未成定数,我们还有转机,或者说,一定还有路可以走,在拼尽一切之前……这世界还远远没有到完蛋的地步。”

“可我们将要直面死亡,你害怕死亡吗,魔物?”泰格斯问。

梦速发愣片刻,随即回答道:“我以前跟别人说过这个问题……我的确害怕死亡,那种痛惋的死亡让人心碎,可,现在想来,那种东西总是无法避免。不过,在面对它之前,我们一定能做比现在多得多的事情!这便是不能放弃的理由。”

魔物笑起来。

这笑声传入泰格斯耳中,荡起了一阵回音,像是山与山之间空灵的共鸣。他呆呆地注视着魔物,在它的身上看见了一抹浓厚的色彩,他不知如何去形容,但其上的确有一种厚重,是他不曾经历过的。泰格斯轻笑了一声,用手撑起脑袋。

另一只手此时颤抖起来,心中莫名产生一丝感动。

“你果然……”泰格斯偏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说你是魅魔,也不为过吧?我真佩服你,有时候,你像是虚幻的泡沫,多么不真实。我原本以为是你魔力的功劳,现在看来,你像一场梦境……说着,我又害怕了,怕你这样匆匆地来,又这样匆匆地去。”

他放肆地笑起来,魔力中蕴含一层新的韵律。

“小狼,我会解决这一切的,需要你帮助的时候,你可一定要在啊。”

“呵,任你调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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