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断。
“来来来,都吃!今天我师父请客,大家放宽肚皮敞开吃!”苏大嘴高举酒杯,脸颊泛着红晕,声音格外洪亮。没了楚寒江在场,他比上次放肆了许多,连称呼都忘了改。
酒杯相碰的清脆声响中,不大的屋子里洋溢着欢声笑语。酒过三巡,席间渐渐热闹起来,也难免有些小插曲。
“来尝尝这鸭子……唉?我的鸭子呢?是不是你吃了我的鸭子?”
“别踩我脚。”
饭桌上,众人面色微醺,就连平日沉默寡言的哑巴,也在烈酒的作用下说了几句醉话。
楚寒坐在众人中间,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这正是她不愿让他们喝酒的原因。这些家伙一旦沾了酒,就把什么都抛到脑后了。
忽然,她的目光转向身侧的萧宴:“太子殿下,把蜜饯放下。您方才已经用了三个,御医嘱咐过不可多用甜食。”
萧宴恋恋不舍地放下蜜饯,小声嘀咕:“可第一个没那么甜……”
“太子殿下说什么?阿寒没听清。”
“没什么。”萧宴连忙摆手,换上得体的微笑,“孤是说,多谢阿寒关心。”
楚寒微微颔首:“此乃臣职责所在。”
萧宴暗自叹气。他的阿寒啊,怎么总是这般老气横秋的做派。
……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递来一个酒杯。
“来!寒姐,喝!干了这杯!”
变故突如其来,萧宴心头一惊,还未来得及阻止,楚寒已经下意识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不公平,阿寒。”萧宴委屈地眨着湿漉漉的眼睛,“你明明答应过我不再饮酒的。”
楚寒心虚地别开视线,强作镇定道:“浅饮一杯无妨。”
萧宴闻言神色复杂。别人或许无妨,但你不一样啊!
醉眼朦胧的聋子捕捉到萧宴怪异的表情,不禁纳闷:难道寒姐喝醉会耍酒疯?
他悄悄打量楚寒,却发现对方神色如常地继续用餐,甚至贴心地给每人都施了道清醒咒。
这看着不是很正常吗?聋子暗自嘀咕,太子殿下也太小题大做了吧?还是说……寒姐以前酒品不好,现在改过来了?
带着满腹疑问,酒足饭饱的聋子跟随众人走向苏大嘴家的地下室。
……
是时候办正事了。接过楚寒递来的半张符纸,苏大嘴仔细端详。眉头微蹙,让围观的众人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有发现吗?”有人忍不住问道。
“暂时还看不出端倪,“苏大嘴说着,动作娴熟地拿起棉签在符纸上轻轻滚动,沾取了些许粉末,”不过我有办法查验。“
说着,他将采集到的样本放入一台造型奇特的仪器中。由楚寒指导,融合了现代检测技术,专门用于分析单一物质的成分。
“阿寒,”突然,苏大嘴换上讨好的笑容,“帮我调试一下机器呗。”
楚寒点点头,轻车熟路地操作起来。苏大嘴趁机炫耀道:“怎么样?我这机器改进得不错吧?”
“做工确实比上次精细多了。”楚寒中肯地评价。
听到夸奖,苏大嘴笑得见牙不见眼。他凑到观察镜前,专注地研究样本。看着看着,他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
“阿寒,”他转头问道,“师公就是接触这个之后突然晕倒的?”
“没错。”楚寒肯定地点头。
苏大嘴略作思索,向萧宴请求道:“师公,能取您一滴血吗?”
“可以。”萧宴爽快地伸出指尖。银光闪过,一滴鲜血落入仪器。观察片刻后,苏大嘴若有所思地让开位置:“阿寒,你来看看这个。”
楚寒立即上前,透过目镜仔细观察起来。
虽然单从图像清晰度来讲,苏大嘴手搓的这仪器远远比不上她前世见过的那些精密仪器,但从里头的成像中,楚寒依旧可以大致看出个所以然来。
“融合反应?”楚寒从仪器上起身,转头看向苏大嘴。
“没错。”摸着乱糟糟的胡子,苏大嘴语气笃定,“据我观察,这半张聚阴符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增加了一种新的成分。而这种成分和师公体内的血气性质相似相融,导致阴气入体,这才造成了他的昏厥。也就是俗话说的'撞煞'。”
苏大嘴罕见的认真态度让楚寒立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这种物质是从哪里来的?”她追问道。
“不清楚。”
“跟他的病情有关吗?”
“也不清楚。”
屋内顿时陷入沉默。
这时,站在一旁的聋子突然开口:“我就说嘛,这符纸有问题,你们还不信。”
“哎呦”一声,似乎又有人打他,楚寒这才想起,当初接触这半张符纸时,只有聋子察觉到了异常。
她立即指向聋子:“大嘴,你能不能给他也检查一下?看看是怎么回事。”
“行。”苏大嘴爽快地应下。
他取出一根银针,轻轻刺入聋子的指尖。血珠渗出时,他立即凑近细看,眉头渐渐拧紧。
“有发现吗?”楚寒忍不住问道。
苏大嘴摇摇头:“还得再研究研究。”
楚寒略一思索,转身对众人说:“既然都来了,不如都检查一遍。一个个来。”
可奇怪的是,包括苏大嘴在内,在场所有人的血液都没能引起符纸的异常反应。
看来殿下的昏迷确实与体质和病症有关……楚寒暗自思忖。
检查持续了很久,直到夕阳西沉。离开苏大嘴住处时,聋子直勾勾地盯着楚寒看,被萧宴一个侧身挡住。
奇怪……聋子眨了眨眼。寒姐明明没有醉酒的迹象,太子未免太紧张了。
……
怀揣着这样的思绪,聋子登上返回朝天阙的马车。与此同时,楚寒与萧宴则共乘一辆马车,朝着楚府的方向驶去。
途中,楚寒曾婉拒道:“太子殿下不必相送,臣可以自行回府。”
然萧宴态度坚决:“孤要亲眼看着阿寒平安到家才能放心。”
面对他的坚持,楚寒只得轻叹一声。萧宴总是如此固执,她早已习惯。
马车缓缓前行,车厢内一片静谧。闲着也是闲着,楚寒轻轻握住萧宴的手腕,开始为他诊脉。指尖下的脉搏平稳有力,萧宴却在心中默数:
三,
二,
一,
不多时,楚寒便身子一软,整个人倒在了萧宴身上,继而像八爪鱼般缠住他,还不时蹭来蹭去。
对此,萧宴早已熟悉。
一直以来,楚寒酒品尚可,但酒量极差,且醉酒状态总会延迟发作。最初他还以为这是楚寒的玩笑,后来才发现确实如此。
更奇特的是,无论喝多喝少,楚寒必定会醉,且醉酒状态总会延迟出现,醒来后对此全无记忆。
望着怀中人绯红的脸颊和迷蒙的眼神,萧宴无奈叹息。这正是他不愿让楚寒饮酒的原因。
……
楚府距苏大嘴住处并不远,马车很快便停在了府门前。门前的灯光透过车窗,洒在楚寒脸上。萧宴轻轻推了推她:“阿寒,醒醒,到楚府了。”
他的动作很轻,楚寒却只是翻了个身,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