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外阳光正好，几个仙官侍立在两侧，并未留意到角落的阴影里，藏着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白豊装作四处张望的样子，慢慢靠近那处阴影，果然看到一只通体火红、尾巴尖雪白的小狐狸，正竖着两只尖尖的耳朵，尾巴还不安分地轻轻扫着地面，显然是在偷听殿内的动静。
小狐狸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猛地转过头，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琥珀色眼睛，吓了一跳，转身就要跑。
“站住！”白豊压低声音，几步追了上去。
小狐狸跑得飞快，却没注意方向，一头撞在了一个仙官的腿上，被绊得打了个滚。
白豊赶紧跑过去，趁它还没爬起来，一把将它抱进怀里。
小狐狸在他怀里挣扎了几下，见挣脱不开，忽然周身闪过一阵白光，竟化作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她穿着粉色的小袄裙，梳着双丫髻，正是清晨便不见踪影的聂瑶。
聂瑶显然没料到会被抓住，小脸涨得通红，又羞又急:“你是谁？放开我！”
“你又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偷听？”白豊也不示弱，板着小脸问道。他认出这小姑娘身上的狐族气息，心里便有了数。
“我……我才没有偷听！”聂瑶嘴硬道，眼神却有些闪躲。她清晨时听闻要被送回狐狸洞后匆匆躲起来，看到父母和大哥后跟来的，对大殿里讨论的事情好奇得紧，才忍不住在殿外多听了几句。
白豊看了看四周，见有仙官朝这边看来，皱了皱眉:“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他拉起聂瑶的手，不由分说地往清阳大殿后方跑去。聂瑶被他拉着，踉跄了几步，想甩开却又甩不开，只能跟着他跑。
两人一路穿过回廊，绕过一片栽种着奇花异草的庭院，最终停在了一处假山后面。
假山堆砌得颇为巧妙，形成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外面的人很难看到里面。
跑到这里，两人才停下来喘气。
聂瑶挣开白豊的手，瞪了他一眼:“你到底是谁啊？拉我来这里做什么？”
“我是白豊。”白豊抬了抬下巴，带着几分小太子的矜持，“这里没人，不怕被发现。”
“白豊……”聂瑶眨了眨眼，忽然反应过来，“你是天界的太子殿下？”她在族中听过这位储君的名字，只是从未见过。
白豊点点头，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她眼睛很大，像小鹿一样，脸颊因为奔跑泛着红晕，看起来很是可爱。他问道:“你是狐族的公主？”
聂瑶有些不情愿地点点头，:“我叫聂瑶。”
她看白豊虽然是太子，却没有想象中那么严肃，心里的紧张也少了些。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目光。
刚才跑得急，聂瑶的发丝有些散乱，白豊伸手，替她将额前一缕调皮的碎发别到耳后。聂瑶愣了一下，脸颊更红了，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
白豊也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唐突，收回手，干咳了一声:“你……你刚才在殿外偷听什么？”
“都说了我没有偷听！”聂瑶嘴硬道，却又忍不住好奇，“殿里是不是在说三姐和玄同帝君的婚事？”聂汐是她最亲近的人，她醒来后失忆的事，聂瑶一直记挂着。
白豊点点头:“嗯，他们在争论要不要让他们成婚。”
“我觉得不好。”聂瑶皱着小眉头，“昨日我就想说了，三姐都不记得玄同帝君了，怎么能嫁给他呢？”
“可王叔说，他们以前很相爱。”白豊想起承云上神的话，“也许以后三姐会记起来的。”
“万一记不起来呢？”聂瑶反驳道，“总不能让三姐嫁给一个陌生人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起来，像极了殿内那群大人的缩小版。只是他们的争论里，没有那么多的顾忌和考量，只有最单纯的想法。
阳光透过假山的缝隙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偶尔有风吹过，带来远处的花香，也吹动了两个孩子额前的发丝。
白豊看着聂瑶认真的小脸，忽然觉得，这个偷偷摸摸的小狐狸，竟然意外的有些可爱。
聂瑶说着说着，也觉得眼前的小太子虽然有点霸道，却并不坏。
“咳咳——”一声不大不小的故意咳嗽声从二人藏身的假山后传出。
聂瑶被惊吓的回头望去。
只见一男子绕到假山侧面，身着镶金白裘，长发垂坠如瀑，金丝发绳随息轻晃。双眼眯笑着，高鼻梁上的金框眼镜更是锦上添花，为此人添了三分雅致和温润和善，打着红扇而立时，似从墨画走出。
声若浸雪的玉磬，清润又带点落梅般的疏朗，“你们在做什么？”
白豊抬头看了一眼，惊讶道:“令槐大人？”
“太子殿下。”令槐收起折扇微微鞠躬作揖，起身看向聂瑶时微笑道:“想必，这位便是传说中的聂瑶公主了吧。”虽是问句，可话语中却满是肯定的意味。
这让聂瑶不禁觉得，面前这个人，不仅城府很深，性格大概更是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