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宴会热闹又刺激。
散场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晚霞如血艳丽,胭脂般的暮光照在寒夜和苏楠清两人的脸颊上,绒绒地镀上一层暖色。
军人们三五成群簇拥而行,他们眼神迷离,还时不时的回顾留恋苏楠清的美色。仿佛忘记了军人应有的庄严形象,就像是一群醉鬼似的,勾肩搭背,摇摇晃晃,打趣玩闹。
没想到今日宴会上那些令人捧腹的笑料,却成为了他们茶余饭后的趣谈。
当话题转到女特工吃虾时,那般的尴尬情景,众人忍不住爆发出阵阵笑声。
当然,更让他们感兴趣的还是寒夜和苏楠清两个人之间的炸裂互动行为。以至于行至他们面前,依旧忘乎所以的大发议论。
仿佛怕他们听不见似的。
“哈哈……难怪四少最近总是流连于将军府,原来是在金屋藏娇啊!”
“确实,瞧四少今天那得意洋洋的样子,真tam让人既羡慕,又嫉妒得……牙痒痒。”
寒夜目送着这些形态各异的军人,似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惨败,狼狈而沮丧,他不禁嗤笑。
“这他妈还是我寒四少亲自训练出来的部队吗?”
男人们的议论声渐行渐远,紧跟着身后又传来一阵女人的喧哗。
今天真是个多事之秋,不让人消停的日子,
女特工们吵吵嚷嚷、骂骂咧咧地从大厅里涌出。
海棠,显然已醉的昏昏然不认道,被两名女特工吃力地拖拽着,她一边踉跄前行,一边呕吐,空气中顿时弥漫着刺鼻的酒气。
苏楠清连忙从衣袖中抽出手帕,掩住口鼻。
然而,就在这时,海棠却忽然抬起头来,透过凌乱的发丝,看见寒夜和苏楠清两人亲密相拥,原本涣散的眸光瞬间有了聚焦,身体也不自觉的偏向这边斜靠过来。
寒夜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揽着苏楠清连连后退。
尽管两个女特工仿佛在尽力阻止海棠的行动。
但三个人的步伐犹如走螃蟹舞步,节拍一致地向这边横跨倾斜。与此同时,后面的女特工似乎心有灵犀迅速地奔涌过来。
一双双幽怨的眼神,全部凝聚在寒夜清冷俊逸的脸颊上,似乎在诉说着不满和委屈。
在紧张的对峙中,海棠突然挣脱了一边女特工的束缚,醉态可鞠地摇晃着凹凸妖娆身姿。她背对着光,脸上的轮廓有些模糊,眼神暗淡。就像是一个幽灵附体。
海风迎面吹过,依稀可见她苍白的唇角浮现一丝戏谑,她忽然抬起手臂,指尖僵直地指向隐藏在寒夜阴影中的苏楠清。
“你,真……搞笑,竟然……不知道……四少身上的枪伤……位置在……何处。”
苏楠清凝视着海棠眼中那一抹轻蔑,一种自卑感悄然无声的在心头蔓延。
是的,她感觉自己的确很可笑,海棠她们才是寒夜的人,所以对他这般的了解。
苏楠清本能的后腿一步,瑟缩在寒夜高大的背影里,目光低垂,仿佛自己就像是一个小偷,被人当场捉住,人赃并获,那种尴尬和难堪几乎让她窒息。
不知不觉间自己的手悄悄的从寒夜的掌心中抽离出来,然而又被寒夜抓住,抓住了又挣脱,两个人就这样无声的较着劲。
“哈哈……”海棠看着她和寒夜的微妙的互动。
竟然情绪失控的大笑,只笑的前仰后合,恰似风雨中摇摆着的杨柳。
身旁的女特工迅速伸出手臂,试图稳住她的身形,不料却被她骤然挣脱,脚下重心不稳直向寒夜倒去。
寒夜今天也喝了不少酒,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苏楠清的情绪上,以至于海棠突然向他冲来时,根本来不及反应,海棠就一头栽进他的怀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按下了暂停键,周围静的更是落针可闻。
海棠的身体柔弱如柳,几乎无力地依偎在寒夜的怀抱之中。她的脸颊轻贴着他的胸膛,亲昵地仿佛与久别重逢的挚爱相拥,轻轻地蹭了蹭,口中呢喃着寒夜的名字,声音含糊而充满深情。
“四少,你身上的每一处枪伤,海棠心里都很清楚。”
眼前的一幕无不让苏楠清震惊。虽然她心里清楚海棠的行为明显别有用心,但是她说的话句句透露着她以及每一个女特工对寒夜的感情刻骨铭心,同时也证实了寒夜与这些女特工之间不寻常的关系。
海棠在心里得意,却没想到紧接着就听到了寒夜低沉的声音。
“海棠小姐,酒量不行以后就少喝点,免得喝醉了胡言乱语,会惹到我的夫人生气。”
话落寒夜便轻轻将她推向女特工的怀里,嘴角轻挑,露出一丝含意不明的笑,语调依旧从容不惊地吩咐道:“请带她回去好好休息。”
说完,他整了整西装,挽着苏楠清的手与她们背道而行。
残阳如火,余晖似也如斯如醉,照在这对人儿身上,温暖明媚!
海棠被两个女特工搀扶着再也没有勇气跟上来。但是,却又传来她突兀笑声,带着几分自嘲与无奈。
苏楠清听到她的笑声,心里特别的不舒服,她忽然甩开寒夜的手,步伐加快,独自向前急行几步。
“夫人等等我?”寒夜边追边喊道。
苏楠清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走的更快,只是悻悻地甩给他一句话。
“你应该去照顾她们才是,免得人家又要说你提起裤子就不认人了。
“哈哈哈……寒夜闻言忽然大笑,他迈开长腿紧走几步,一把扯住了苏楠清的手。低头在她侧颜上吻了一下,耳边温温柔柔撒下一句诺言般的甜腻软语。“我寒夜这辈子就只认你一个夫人。”
“哼!”苏楠清顿住脚步,回头用一种质疑的目光看着他,“你是不是对每一个女特工都说过这样的话?”
因为前车之鉴她不得不这样想。
寒夜愣了愣神,幽深的眸底迸发出诚挚与坚定:“怎么会呢?”
两个人近距离的,呼吸声互相缠绕,寒夜用指腹摩挲着她嘟起的小嘴,唇角微扬,嗓音低缓,不生气了好不好?他似乎央求口吻。
苏楠清不理他,仿佛憋了一肚子气无处发泄。
她忽然举起双手朝他捶去:“都是你不好,都是你不好,你这个坏蛋……”
他也不躲闪,任她不痛不痒地发泄,哄道:“嗯,是我不好,是我不对……”
苏楠清将脸转向一边,不愿意面对她。
他却笑了,斜视着她:“吃醋了啊?”
她哑然,说谁吃醋了?人家明明是生气好吧!
苏楠清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她的确还在生气。
寒夜见苏楠清又不理他,心里慌乱,好象越发委屈了,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道:“你也不扪心自问一下,明明是她们合起伙来欺负我,你不但不管不顾,还生我的气,你是不是就放我在这里自生自灭?”
他哪里会自生自灭,这么多人捧着,簇拥着的。人家喜欢还来不及呢。但她心里只觉软软的,突然觉得腹中宝宝动了动,仿佛宝宝听见了他们两个人的争执,在用小手调皮的在肚子里乱拍乱叫。
“爹地,妈咪,你们别吵了好不好……”
苏楠清没忍住竟然笑了,
“你笑什么?”寒夜挑了挑眉问道。
苏楠清垂下眼帘,用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红着脸道:“刚才宝宝动了一下。”
“是吗?”寒夜一听这话兴奋不已,“你是说我们的孩子会动了?”
“嗯!”苏楠清点了点头。
“快,让我看看。”
寒夜蹲下身就去抚摸苏楠清腹中宝宝。
却被苏楠清拿开了,她嘟着嘴细微的道:“有人来了?”
寒夜一听有人,立刻站起身来,果然看见两个身影从大厅里一瘸一拐的走出来。
寒夜有些纳闷,这两个人看着怎么这么眼熟,他定了定神不由一惊,这不是绿茶和张副官吗?他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苏楠清也觉得很是蹊跷,他们早上不是还处于剑拔弩张的激烈争执中,两个人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然而,仅仅半天的时间,两人的关系似乎出现了戏剧性的转变,这突如其来的和解让他不禁感到诧异。
绿茶和张副官他们两个是最后走出来的,寒夜和苏楠清迎了上去,看见两人勾肩搭背一瘸一拐的来到近前,不知为什么,只觉得他们两个人有些不对劲。
眼神躲闪,疏离。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寒夜看见张副官脚上裹着绷带,惊慌地问道:“脚怎么受的伤?”
张副官:怒视着他,还不是被你所赐,但他却说:“被狗咬了。”
“哦?哪里来的狗子,是不是疯狗?”寒夜神色凝重。
“是的,的确是一只可恶的疯狗!”张副官咬牙只盯着他的脸道。
“啊,疯狗?”寒夜更是惊慌失措,“疯狗咬了人会得狂犬病的。”
他非常害怕他军队的人若被疯狗咬到那不是不战而败了吗?
所以他很是担心地看着张副官的腿问道:“疯狗打死了没有?”张副官看着寒夜就像是看见疯狗一样怒气冲冲。
“老子真想一枪崩了它,狗娘养的。”
他骂道。
身旁的绿茶突然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一声。
张副官缓了缓情绪搭在绿茶肩膀的手掌紧了紧,绿茶立刻失了色。
寒夜和苏楠清目光一致的看向她,表情里满是疑惑不解。
“绿茶,疯狗咬了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是,是,是。四少奶奶所言极是。”
绿茶忙点头回应,又侧目狠狠瞪了张副官一眼,示意他手下留情。
寒夜也立刻严肃地直起身,关切拍了拍张副官的肩膀。“还好,没有超过二十四小时,回头我让军医给你打两针狂犬疫苗。”
“不用了四少。”张副官一听要给他注射狂犬疫苗心里突然慌了
“怎么可以不用呢?”
“一定要用的。”寒夜态度坚决。
张副官很是无奈,捏了捏绿茶的肩膀示意让她帮着说句话。
绿茶吸了一口冷气,扯了扯唇,配合道:“四少爷狂犬疫苗真的不需要了吧!”
胡说!寒夜立刻斥责道:“你懂什么啊,被狗咬了一定要打狂犬疫苗的,更何况还是疯狗,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他眉心深锁,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哦,对了,疯狗还没有找到,回头你传令下去,让军中所有的士兵务必找到那只疯狗,活要见狗,死要见尸。
“是!”张副官咬牙领令。
低头不敢吭声的绿茶:“……”
张副官不但受了伤还即将要面临白挨两针狂犬疫苗的风险,表面上还要对寒夜感恩戴德,但他心里早已将寒夜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几遍,此刻他死的心都有。
寒夜又安慰他几句,事不宜迟,吩咐绿茶带张副官去军医那里接受注射狂犬疫苗。
“你当真要注射狂犬疫苗吗?”
绿茶侧目看着张副官面目铁青的脸,仿佛狂犬病毒正在发作。
“我呸!”张副官轻蔑地吐了一口唾沫,阴沉着脸道:“我正在琢磨,该如何跟军医解释这件事,如果军医知道了真相,他一定不会无缘无故地替我保密。到时候他肯定会向我索要一笔封口费的。”一想到钱,张副官的心就猛地抽搐了几下,感到一阵难言的肉痛。
他吸了一口气,煞有介事的,拍了拍绿茶的小肩膀,脸色沉了沉又补充道:“别看他平时人模狗样的,黑着哩……”
一不小心他又飙出四川话来。
重心不自觉地全部压在绿茶的小身板上,绿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张副官下意识地直起身行,将绿茶拉了起来。
绿茶白了他一眼,红着脸道:“你没长骨头啊?”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起!”
绿茶诧异的看着张副官的表情,只觉得今天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张副官这个活阎王他竟然也会说道歉的话,嗯,应该是向她说了道歉的话。
不知不觉两个人竟默契的攀谈起来,张副官的表情渐渐变得柔和。他突然拍了拍自己胸脯像个大哥哥一样的对看着绿茶说:“绿茶,你以后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本大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绿茶也没把他的话当真,但是心里只觉得暖暖的。
两人相拥而行,距离近在咫尺,呼吸也纠缠在一起。
这是不是就算结为了八拜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