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那道淡金色的痕迹又在隐隐发烫,如同皮肉深处嵌了粒不安分的火种,时明时暗地灼烧。
从白家村祖宅回来已是一周,这痕迹非但未褪,反在夜深时越发清晰,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灼痛,仿佛内里有什么在不安地躁动。
我下意识地用指尖摩挲,皮肤微微发硬、绷紧,与周遭的柔软触感格格不入。
季临说这是镜灵标记被强行拔除后留下的“疤”,是通灵媒介被强化过的证明。
这份“证明”,我可不想要。
此刻,我正站在“博古轩”门口。空气凝滞,混杂着旧木腐朽、陈年积尘和劣质线香那令人窒息的沉闷气味。
门楣上褪色的牌匾字迹模糊,橱窗里塞满了蒙尘的瓶瓶罐罐和看不出年代的铜铁疙瘩。
这就是季临说的城西老王古董店?看着比他那个堆满古籍法器的事务所还要破败三分。
推开门,门轴发出垂死般的呻吟。店里光线昏暗,只有最里面亮着一盏昏黄的白炽灯泡。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藏蓝色汗衫的老头正背对着门口,佝偻着腰,凑在一盏高倍台灯下,用一把细小的镊子小心翼翼地拨弄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
“王老板?”我试探着开口,声音在死寂的店里显得突兀。
老头猛地一哆嗦,镊子差点脱手。
他慢吞吞转过身,一张沟壑纵横的脸上嵌着一双混浊却异常锐利的眼睛,像能穿透蒙尘的琉璃。
他上下扫了我几眼,目光在我拎着的、裹得严严实实的黑布包袱上停留片刻,最终落回我脸上。
“姓白?”他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
“是,季临让我把这个送来。”我把包袱放在他面前唯一还算干净的玻璃柜台上。
老王没急着碰包袱,反倒在油腻的围裙上擦了擦手,从柜台下摸出个满是茶垢的搪瓷缸,慢悠悠呷了口浓茶,咂咂嘴,这才伸出枯枝般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挑开黑布一角。
里面的铜镜露了出来。
镜面依旧灰蒙蒙,但在老王那盏台灯惨白的光线下,我清晰地看到镜面深处,几缕比发丝更细的暗红血痕,如同拥有生命的污浊蛆虫,正极其缓慢地蜿蜒、蠕动、渗透!
一股难以形容的阴寒气息瞬间弥漫开来,空气仿佛冻结。
老王倒吸了一口冷气,混浊的眼骤然眯紧,那点锐利的光几乎要刺破镜面。
“嘶……好凶的玩意儿!”他猛地将黑布重新盖严实,枯指在布包上闪电般划出几个繁复符号,动作快得带出残影。
随着指尖划过,布包表面似有极微弱的金光一闪而逝,那令人心悸的阴寒感才被强行压下去些许,如同将毒蛇暂时关入铁笼,但嘶嘶的吐信声仍在暗中萦绕。
“季小子胆子是真肥,这种沾了血咒、养出镜灵的老铜镜也敢硬碰硬地封?”
老王摇着头,从柜台深处摸出一个陈旧的乌木盒子。
盒子打开,里面是厚厚一层干燥如血的深红朱砂。
他极其小心地将那面被黑布包裹的镜子放了进去,盖上盒盖前,又飞快地在盒盖内侧贴上了一张边缘发毛、字迹却殷红如血的符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