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宅斗首战·直男破局(上):甲方思维初显威
栖梧宫寝殿内,死寂得如同古墓。浓重的药味混合着若有若无的墨汁气息,沉甸甸地压在空气里。沈蔓陷在层层锦被中,意识如同沉在冰冷浑浊的深潭,时浮时沉。高热的火焰在体内肆虐,灼烧着每一寸神经,却又被一种深沉的、来自骨髓的寒意包裹。耳边似乎还残留着李嬷嬷刻薄的呵斥、张嬷嬷宣读懿旨的冰冷腔调,以及陆琛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还有那些被墨汁涂抹出的、扭曲而愤怒的“鬼脸”。
混沌中,她(他)感觉有人用冰凉的布巾擦拭着她的额头和脖颈,带来片刻虚幻的清凉。有苦涩的液体被小心翼翼地喂入口中,滑过火烧火燎的喉咙。偶尔,她能听到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青黛…那个傻丫头…**
一丝微弱的清明闪过。她(他)想动,想说话,想告诉她自己死不了,但沉重的眼皮如同被铅块焊住,身体像灌满了冰冷的铅水,连动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只有灵魂深处属于“沈浪”的不甘和暴戾,如同被禁锢的凶兽,在病痛的牢笼里无声地咆哮、冲撞。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那灼人的高热终于如同退潮般缓缓褪去,留下满身的疲惫和黏腻的冷汗。意识如同挣扎着浮出水面的溺水者,一点点回归躯壳。
沈蔓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先是模糊一片,只有昏黄的烛光在视野里晕染开迷蒙的光圈。她眨了眨眼,适应着光线,视线渐渐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青黛那张憔悴得脱了形的小脸。她趴在床边,似乎睡着了,眉头却紧紧蹙着,眼下是浓重的乌青,脸上泪痕交错,即使在睡梦中,身体也微微地发着抖。沈蔓的目光缓缓下移,看到自己依旧被层层锦被包裹着,但身上那件被墨汁染污的寝衣已经换成了干净的月白色软绸中衣。
**那堆“鬼画符”…**
一个激灵,沈蔓猛地想坐起来!身体却虚弱得不听使唤,只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娘娘!娘娘您醒了?!”青黛被咳嗽声惊醒,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先是茫然,随即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她几乎是扑到床边,手忙脚乱地扶住沈蔓,“您…您感觉怎么样?还烧吗?渴不渴?饿不饿?太医!奴婢这就去叫太医…”
“水…”沈蔓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喉咙里像是塞满了砂砾。
青黛连忙端来温热的蜜水,小心翼翼地喂沈蔓喝下几口。温润的液体滑过干裂的喉咙,带来一丝生机。沈蔓靠在软枕上,闭着眼缓了缓,才哑声问道:“那…那些纸呢?”她指的是那堆“表情包”。
青黛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躲闪,带着巨大的恐惧和后怕:“娘娘…您…您昏迷后,奴婢…奴婢实在害怕…就…就把那些…那些纸,全都…全都烧了…在殿后的炭盆里…烧得干干净净…一点灰都没留!”她说着,眼泪又涌了上来,“奴婢该死!奴婢知道那是娘娘您…您心里苦…可是…可是万一被张嬷嬷她们发现…娘娘您就真的…”
烧了?
沈蔓心中先是掠过一丝荒谬的失落,仿佛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场隐秘反抗被强行扑灭。但随即,一种冰冷的理智迅速占据了上风。烧了也好。那终究是情绪失控下的产物,是授人以柄的愚蠢把柄。青黛这丫头,虽然胆小,关键时刻倒还有几分急智和忠心。
“烧了…便烧了吧。”沈蔓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平静了许多。她睁开眼,看着青黛惊恐又担忧的脸,“你做的不错。”
青黛愣住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娘娘…居然没怪她?还…还夸她?
“外面…有什么动静?”沈蔓没给她时间多想,直接问道。身体的极度虚弱让她清晰地意识到,现在不是沉浸在情绪里的时候。皇后、白莲儿、陆琛…那些人绝不会因为她病了一场就放过她。
青黛连忙擦掉眼泪,压低声音,神情变得紧张:“娘娘…您昏迷了两天…太医说是急怒攻心又受了风寒,引发了高热,凶险得很…皇后娘娘那边…派了个小宫女来问过一次,见您没醒就走了…太子殿下…没再来过…”
沈蔓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了然。意料之中。
“还有…”青黛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白侧妃那边…可得意了!听说她…她借着皇后娘娘的势,在后花园暖阁里…设了个什么‘赏梅小茶会’,请了好几位宫里的娘娘、还有几位宗室夫人…说是…说是冬日寂寥,姐妹间联络情谊…但…但奴婢打听到,她…她给咱们栖梧宫也下了帖子!帖子是今早送来的!就在您醒来前半个时辰!”
**茶会?帖子?**
沈蔓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
白莲儿!这个在她“急怒攻心”事件中扮演了关键角色的毒花,在她刚刚从鬼门关爬回来、身体还极度虚弱的当口,送来这么一张帖子?这哪里是“联络情谊”?这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帖子呢?”沈蔓的声音冷了下来。
青黛连忙从袖中取出一张制作精美的泥金帖子,双手呈上。
沈蔓接过帖子。入手是细腻冰凉的触感。展开,里面是簪花小楷写的几行字,字迹娟秀,措辞却透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恩赐”感:“…素闻姐姐雅量高致,今值冬寒,梅蕊初绽,特于未时三刻在听雪阁设下薄茗,邀姐姐共赏清景,一叙姐妹情谊。万望姐姐拨冗莅临,莫负此良辰美景…”
落款是“白氏莲儿谨拜”。
“娘娘…这…这摆明了是鸿门宴啊!”青黛急得声音都变了调,“您身子还没好利索,连床都下不稳当!外面天寒地冻的…那听雪阁又四面透风…她…她这是存心要再害您一场大病啊!而且…而且那么多人在场,万一她再像上次在坤宁宫那样…您…”
青黛的担忧不无道理。白莲儿这一手极其歹毒。沈蔓若不去,就是当众驳了白侧妃的面子,显得她这个太子妃小气、孤僻、不识抬举,更坐实了她“凤体违和、难当大任”的传言。若去了,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经不起折腾,在那种场合下,白莲儿只需要轻飘飘几句“关怀”,几个“无心”的举动,就能让她当众出丑,甚至再次病倒!无论去与不去,都是陷阱!
沈蔓捏着那张冰冷的帖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一股冰冷的怒意在胸腔里翻涌。她刚经历了生理和心理的双重酷刑,刚从高热的鬼门关爬回来,这群女人,就迫不及待地要把她再次推入深渊?
**真当老子是泥捏的?!**
属于“沈浪”的狠劲和属于“沈蔓”的冰冷算计,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交融!
“去。”沈蔓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娘娘?!”青黛惊得差点跳起来,“您不能去啊!您…”
“本宫说了,去!”沈蔓打断她,目光锐利如刀,“给本宫更衣!”
青黛看着主子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冰冷光芒,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娘娘的眼神…太可怕了。那不是赴宴的眼神,那是…上战场的眼神!
在青黛含着泪、哆哆嗦嗦的服侍下,沈蔓强撑着病体坐到了妆台前。镜中映出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窝深陷,唇色寡淡,只有那双凤眸深处,燃烧着两簇冰冷而倔强的火焰,亮得惊人。
“上妆。”沈蔓命令道,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要…气色好。”
青黛含着泪,用尽毕生所学,小心翼翼地用胭脂水粉掩盖沈蔓脸上病态的苍白。淡扫蛾眉,轻点朱唇,薄施腮红…当最后一缕发丝被盘成一个庄重却略显简单的发髻,簪上一支赤金点翠凤钗时,镜中的人,虽然依旧难掩憔悴,但至少有了几分属于太子妃的威仪轮廓。
沈蔓看着镜中的自己,那浓重的脂粉气让她一阵反胃,但这就是她此刻的盔甲。她深吸一口气,扶着妆台,缓缓站起。双腿依旧发软,但被层层叠叠的厚重宫装和束腰强行支撑着。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小腹深处还残留着隐隐的酸胀感。
“娘娘…您…您慢点…”青黛紧张地搀扶着她,声音都在发抖。
“扶稳了。”沈蔓的声音很低,却异常清晰,“记住,从现在起,本宫…只是‘体虚’,不是‘病弱’。”
青黛用力点头,搀扶着沈蔓,如同搀扶着一尊随时会碎裂的琉璃美人,一步一步,艰难却异常坚定地走出了栖梧宫沉重的殿门。
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沫,如同冰冷的刀子,瞬间割在脸上。沈蔓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身体晃了晃,被青黛死死扶住。她抬眼望去,通往听雪阁的宫道覆着薄薄一层积雪,在冬日的惨淡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
**这鬼天气…白莲儿,你他妈真会挑地方!**
听雪阁,顾名思义,是宫中一处赏雪的精致水榭。三面环水,此时湖面结了薄冰,更显寒气逼人。阁内倒是烧了地龙,暖意融融,与阁外的冰天雪地形成鲜明对比。然而,当青黛搀扶着沈蔓,掀开厚重的锦缎帘子踏入阁内时,扑面而来的,却是一种比外面寒风更刺骨的“暖意”。
阁内布置得雅致非常。错落的红梅插在素净的白瓷瓶中,暗香浮动。几张紫檀小几错落摆放,上面陈列着精致的茶点果品。几位衣着华贵的宫妃和宗室夫人正围坐在一起,言笑晏晏,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然而,当沈蔓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阁内所有的谈笑声,如同被一把无形的剪刀,“唰”地一下,齐齐剪断!
所有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瞬间聚焦在沈蔓身上!
有惊讶,有审视,有好奇,但更多的…是一种毫不掩饰的、带着优越感的怜悯和幸灾乐祸。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炭盆里银丝炭燃烧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主位上,一个穿着桃红色缂丝宫装、外罩雪白狐裘的女子缓缓站起身。她身姿窈窕,面容娇艳,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杏眼,顾盼之间仿佛含着无限情意。只是此刻,那眼底深处飞快掠过的一丝阴冷算计,破坏了那份娇美。正是白莲儿。
“哎呀!姐姐!”白莲儿脸上瞬间绽放出无比惊喜、无比亲热的笑容,声音娇柔得能滴出水来,快步迎上前,“姐姐您可算来了!妹妹还以为您身体不适,今日不能赏光了呢!快请上座!快请上座!”她热情地伸手想要搀扶沈蔓,姿态亲昵得如同嫡亲姐妹。
沈蔓不动声色地避开她伸来的手,借着青黛的力,自己站稳。目光平静地扫过白莲儿那张笑得无懈可击的脸,淡淡道:“有劳白侧妃挂念。本宫…只是略感风寒,并无大碍。”声音虽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稳。
白莲儿的手落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绽开,更加热情:“那就好!那就好!姐姐快请坐!这听雪阁景致虽好,但寒气也重,姐姐大病初愈,可要仔细些。”她引着沈蔓走向主位旁边一个位置——那位置看似尊贵,实则正对着门口,冷风时不时从帘子缝隙灌入。
沈蔓没说什么,在青黛的搀扶下,缓缓落座。身体接触到冰冷的紫檀木椅,又是一阵不适。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如同无数根细针,扎在她身上。那些目光里,充满了对“病弱失宠正妃”的评估和无声的嘲讽。
茶会重新开始,气氛却变得微妙起来。白莲儿俨然成了场中的焦点,她妙语连珠,谈笑风生,一会儿品评梅花,一会儿夸赞茶点,一会儿又说起太子殿下最近赏赐了她一方古砚如何如何…话里话外,都在彰显着自己的得宠和“健康活力”,与旁边沉默寡言、脸色苍白的沈蔓形成了鲜明对比。
“说起来,”一位穿着宝蓝色宫装、面相略显刻薄的妃子,捏着帕子掩嘴轻笑,目光“不经意”地瞟向沈蔓,“太子妃姐姐这身子骨,看着是比前些日子清减了不少啊。听说前几日还…唉,姐姐可千万要保重啊。这东宫上下,可都指望着姐姐您主持大局呢。”话语看似关心,实则句句戳心,提醒着众人沈蔓之前的“失仪”和“病弱”。
“可不是嘛,”另一位夫人接口道,带着一丝虚伪的叹息,“太子妃姐姐这脸色…看着真让人心疼。要我说啊,姐姐就该在栖梧宫好生静养,这些劳心费神的场面,能免则免了。毕竟…身子要紧,其他的…呵呵…”未尽之言,充满了暗示。
白莲儿立刻做出一副心疼又无奈的样子,叹道:“妹妹们说的是呢。我也常劝姐姐好生休养,可姐姐心系东宫,总怕怠慢了姐妹们的情谊…唉,姐姐就是太要强了。”她说着,亲自端起一盏刚沏好的、热气腾腾的雨前龙井,袅袅婷婷地走到沈蔓面前,脸上带着无比真诚的关切,“姐姐,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这可是殿下前日刚赏下来的新茶,最是暖胃驱寒了。”
那茶盏递到沈蔓面前,滚烫的热气直扑沈蔓面门。白莲儿的手指看似稳稳端着茶托,但那微微晃动的幅度,以及她眼底深处那一闪而逝的恶意,沈蔓看得清清楚楚!
来了!这就是白莲儿给她准备的“重头戏”!当众泼她一身热茶!让她烫伤、失仪、彻底沦为笑柄!在这四面环水、寒气逼人的地方,湿透的衣衫足以让她病情雪上加霜!
阁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盏冒着热气的茶和沈蔓苍白的脸上。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青黛吓得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下意识地想上前挡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沈蔓动了!
她没有像众人预想的那样惊慌失措地后退或抬手去挡。她甚至没有去看那盏近在咫尺、随时可能泼到她身上的热茶!
她只是微微抬起眼睑,那双因为高热和疲惫而显得有些空洞的凤眸,此刻却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精准地、冰冷地、直直地锁定了白莲儿那双含着虚伪关切的杏眼!
然后,一个极其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奇异慵懒的沙哑声音,在寂静的听雪阁中清晰响起,语调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穿透力:
“白侧妃。”
沈蔓微微歪了歪头,动作带着一丝病弱的慵懒,眼神却锐利如刀锋,仿佛在审视一件有瑕疵的货物。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炭火的噼啪声,带着一种现代职场里甲方爸爸特有的、居高临下的审视腔调:
“你这盏茶…端得不够稳啊。”
“嗯?”
白莲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端着茶盏的手下意识地一僵!她完全没料到沈蔓会是这种反应!不是惊慌,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让她莫名心慌的审视和…挑剔?
阁内其他妃嫔夫人也全都愣住了,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这太子妃…莫不是烧糊涂了?她在说什么?
沈蔓仿佛没看到众人的惊愕,目光依旧锁定白莲儿,继续用那种平静得诡异的、仿佛在讨论项目细节的语调说道:
“手腕的力道明显不足,导致茶托出现轻微幅度的非受控性晃动。茶汤表面张力受到扰动,边缘有明显不规则波纹,目测中心温度超过八十度。以你目前的手部稳定性,在传递过程中,茶水外溢或泼洒的风险系数…极高。”
她顿了顿,看着白莲儿越来越僵硬、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是一个毫无温度、近乎冷酷的弧度:
“白侧妃,本宫建议你,下次奉茶这种‘基础性服务流程’之前,先进行必要的‘岗前培训’和‘稳定性测试’。确保服务交付物(茶水)能安全、稳定、无损耗地抵达客户(本宫)手中。这是最基本的需求,不是吗?”
沈蔓微微前倾身体,那张被脂粉掩盖了病容、此刻却因冰冷审视而显得极具压迫感的脸庞,逼近了呆若木鸡的白莲儿,一字一句,如同冰珠砸落玉盘:
“毕竟,‘客户’的体验感和安全性,才是最重要的KPI。达不到交付标准,或者造成‘客户’损失(比如烫伤本宫)…那可是要承担‘违约’责任的。”
“你说呢?白、侧、妃?”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听雪阁内,只剩下炭火偶尔爆裂的噼啪声,以及窗外寒风掠过冰面的呜咽。所有的妃嫔夫人,包括白莲儿身后侍立的宫女,全都像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着主位上那个依旧一脸病容、却散发着冰冷锐利气息的太子妃!
她们每一个字都听懂了,却又好像一个字都没听懂!
“手腕力道”、“非受控性晃动”、“表面张力”、“风险系数”、“基础性服务流程”、“岗前培训”、“稳定性测试”、“服务交付物”、“客户”、“KPI”、“违约”…
这些闻所未闻、古怪拗口、却又带着一种冰冷逻辑力量的词汇,如同天外飞石,狠狠砸在她们习惯了风花雪月、绵里藏针的思维定式里!砸得她们晕头转向,大脑一片空白!
这…这真的是那个温婉娴静、甚至有些懦弱的太子妃沈蔓?!她…她在说什么?!她是在训斥白侧妃吗?可这训斥的方式…为何如此诡异?!如此…令人胆寒?!
白莲儿端着那盏已经不再滚烫、却仿佛重逾千斤的茶,僵在原地。脸上那精心维持的、娇媚又关切的笑容彻底碎裂,只剩下极致的错愕、茫然和一丝被当众扒皮的羞耻与愤怒!她看着沈蔓那双深不见底、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女人…她…她看穿了自己的意图?!她不仅看穿了,还用这种…这种闻所未闻的、如同鬼魅般的方式,当众撕开了她的伪装?!
沈蔓说完,便缓缓靠回椅背,仿佛刚才只是点评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甚至微微阖上了眼,只留下一个苍白而疲惫的侧影,仿佛刚才那番惊世骇俗的言论耗费了她所有力气。
然而,阁内那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无数道惊骇莫名的目光,就是她无声的反击!她用一种她们完全无法理解、更无法反驳的逻辑和“术语”,在白莲儿精心布置的陷阱边缘,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冰冷而坚固的墙!
青黛搀扶着沈蔓的手臂都在微微发抖,但看着自家主子那平静的侧脸,再看看僵立当场面无人色的白莲儿,一股巨大的、混杂着震惊和狂喜的热流猛地冲上心头!
娘娘…娘娘赢了?!虽然她一个字也没听懂娘娘在说什么!但白侧妃那副见了鬼的样子…太解气了!
阁内落针可闻的寂静被一阵突兀的脚步声打破。
一个穿着靛蓝色太监服、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快步走进听雪阁,目不斜视,径直走到主位前,对着阖目养神的沈蔓躬身行礼,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阁内:
“启禀太子妃娘娘,瑞王殿下听闻娘娘凤体欠安,特命奴才送来几味御赐的珍稀药材,并传殿下口谕:‘栖梧宫地处阴寒,娘娘病体初愈,当以静养为要,不宜久坐劳神。’殿下还让奴才转告娘娘,若需太医,可随时差人去瑞王府传唤。”
瑞王?!
阁内众人再次倒吸一口冷气!目光齐刷刷投向那个依旧闭目养神、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太子妃。
瑞王陆珩!太子的异母兄弟!那位手握兵权、性情冷峻、连太子都要忌惮三分的亲王!他…他怎么会如此明确地给太子妃撑腰?!还特意派人来这“赏梅茶会”上宣口谕?!这分明是在警告某些人——太子妃,有他瑞王看着!
白莲儿的脸色,瞬间由煞白转为铁青!端着茶盏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几乎要将那细瓷捏碎!她精心策划的这场羞辱,不仅被沈蔓用诡异的方式化解,更引来了瑞王这尊煞神!
沈蔓终于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太监,微微颔首,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虚弱”:“有劳公公。代本宫…谢过瑞王殿下。”
“奴才遵命。”太监再次躬身,随即目不斜视地退了出去,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差事。然而,他带来的信息,却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听雪阁内掀起了滔天巨浪!
沈蔓扶着青黛的手,缓缓站起身。她的动作依旧带着病弱的迟缓,但此刻,在众人眼中,却充满了无形的威压。
“本宫…有些乏了。”她目光平静地扫过阁内一张张或惊疑、或忌惮、或嫉妒的脸,最后在白莲儿那张铁青扭曲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再次勾起那抹冰冷而奇异的弧度,“诸位…尽兴。”
说完,不再看任何人,在青黛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缓慢却异常坚定地走出了这暖意融融、却暗藏杀机的听雪阁。
寒风卷着雪沫扑面而来,吹在沈蔓滚烫的脸上,带来一丝清醒的刺痛。她微微仰起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
**甲方爸爸的KPI…果然好用。**
**白莲儿…这只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