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人，张雨博也不能多待，很快就走了。舒小舍又找出张雨博的照片翻来覆去看了一下午，不过今天还有晚班。四点去上班的路上，背后有人喊，回头一看，正是李德福。
“怎么？”舒小舍问。
“姐姐走了。”李德福叹道。
舒小舍有点惊讶，几个小时前还见面的，现在就已经走了，忙问：“什么时候走的？”
“中午两点多的时候。”李德福说，“当时我和高盛在大门口玩，看见他们一大家子人出来，还有那个男的。张雨博突然从人群中跑出来，跑到我面前说了几句话。那些人都对着我看，弄的我很不好意思，手足无措的。”
“她和你说了什么？”
李德福说：“就说以后给她家写信，她说虽然她字写的不好，但她会认真回信的。当时叶明秋把眼睛瞪着我，心里一定恨我恨的要死。”
“那她和高盛说了什么没有？”
“没有呢，高盛都给气死了。”李德福继续说，“她跟我说想跑掉，但她姐看着看的很紧。”
“怪不得上午看她跟她姐买菜，跟她说话的时候，她让她姐先回去，她姐不干。”舒小舍想到上午远远站在楼道口的张鲁冰。
李德福摇摇头：“那不会的，上午她还穿着拖鞋呢，怎么跑。”
“要跑还管什么拖鞋，国道上个中巴客车就走了。再说只是躲一躲，等那男的走了不就回来了。”舒小舍想起张雨博说的，臆想有个外星人带她离开。下意识的摇摇头，又说，“我不能说了，要去上班，不然就迟了。要不你也一起过去玩。”
“刚下过雨，路上好多泥巴呢。”李德福可不想踩一脚泥，这几日似乎雨多了些，天气虽然还是热，但早晚要凉一些，毕竟是都快要出伏。
“那你还是在墙根下，我先过去，再拉你上来。”舒小舍还是想多问问她走的时候状况。
舒小舍到了车间墙角，又把李德福从围墙外拉了上来。
“我妈好像知道那件T恤是她送的了。”李德福一上来就说。
“知道就知道，有什么关系。”舒小舍不以为然。
“我妈还说，厂里人又说老舒家儿子跟她谈恋爱呢。我说别瞎说，我们天天在一起玩还不知道？都只是把她当姐姐呢。”
“是吗？怎么说都无所谓了，反正人都已经走了。”舒小舍确实觉得无所谓了。
李德福扭过头问：“她也送了礼物给你了吗？”
“嗯。”
李德福忙问：“是一个音乐盒吗？”
“不是，是一本相册。”
李德福想了想说：“相册就不知道了。高盛说那天去市里，就买了T恤和牛仔裤。开始准备买一个音乐盒给我，高盛说送这个不合适，就买了T恤。”
“是么？”舒小舍倒没想到相册不是那天买的。
“高盛说了，我那T恤才十五块钱。”李德福有点不服气的说，“高盛的牛仔裤可是花了五十块，比我的贵多了。”
“买的时候没还价吗？”舒小舍随口问道。
“怎么没还价？开价一百八呢！”
“呵呵。”舒小舍笑了，“是你的T恤的十倍。”
“十二倍。”李德福一本正经的纠正说，“说真的，她走了，我还挺失落的。”
舒小舍也觉得不像是今天和昨天发生的事情，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接着，李德福又碎碎叨叨的怨恨起张雨博的姐姐姐夫。
舒小舍没兴趣听他絮叨这些，打断他问：“她怎么叫你写信到老家？不是去京市吗？”
“去京市只是玩几天，玩过后就回老家了。”
舒小舍想了想，问起今天张雨博走的事情：“今天你也看到那男的了？”
李德福叹了一口气说：“是啊，说真的，真丑，又老又丑。那男的也真是，人家不愿意，还烦你，干嘛死缠烂打的。”
“本来就是。”舒小舍也深有同感，“强扭的瓜不甜。他既然有钱，那里不能娶个老婆。张雨博对他的感觉，连陌生人都不如，何必强求呢。”
“她姐有一次给他们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出去一上午都不回来。结果张雨博借口去打开水，也跑出去半天不回去。也不知道她姐姐姐夫干嘛这么热心撮合这事。”李德福说起来绘声绘色。
舒小舍替张鲁冰解释说：“她姐就是单纯想把妹妹嫁在身边。再说那人是叶明秋表妹婆家那边的，这次从京市回来也是叶明秋私下说答应了才回来的，不好失信。”
“怪不得呢。”李德福恍然大悟的样子，“张雨博说现在不管了，非逼她结婚就结婚，随了大家的意，大不了以后再离婚。”
舒小舍想到张雨博的无助与无奈，心里也不好受，黯然无语。
李德福又说：“不过结婚了再离婚可不是这么容易的。”
“还是不要随便和不喜欢的人结婚。人只活一次，要学会爱自己。”舒小舍摇了摇头，“回头你和高盛打电话好好劝劝。”
李德福就说其实张雨博和高盛玩的最多，他们俩个一块儿去过矿办招待所，去过雨花洞，还去过凤山风景区那些地方。但自己之前因为凳子的事情，好久都不敢去镇上。
王五四远远听到，摸着大肚子走过来，跟李德福也扯上了。说自己当年年轻的时候也是镇上混的，街面上那些混混他都认识。李德福就很开心的说要请他帮忙，认识一两个大混混，以后好在街面上混得开。
这一大一小，一胖一瘦，越聊越有劲，一口气聊到了八点。等王五四回去车间，只见张维又在墙根那边喊着。
把张维拉上来后，三人便在一起说话，本来舒小舍和李德福都答应过张雨博不对别人说这些事情。但李德福总是故意要留些话头引起张维的注意。一会说，我姐的火车大概要几点到站呢。一会又说那男的真是又老又丑。惹得张维问那男的是谁。
话越说越多，李德福和张维两人语调不和起来。李德福说觉得张雨博好，张维却说他不怎么觉得。李德福又说好喜欢张雨博，张维又说也没什么特别的，自己不怎么在意。舒小舍心里暗暗好笑，估计李德福肚子里要大骂张维虚伪。
李德福说起那天在镜山下雨打伞的事情，张维终于不反驳了，默不作声。舒小舍打圆场岔过话题，心想李德福是不是故意提这茬。
李德福却又故意说：“大家几个人，张雨博对舒小舍评价是最高的。”
舒小舍笑了笑，没有说什么，看看远处，是不尽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