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谢霖的语气中带着怒火,急促的拍门声像是要把整扇门都拆下来。
谢芊安随便披了件外衣,一瘸一拐的朝门口走去。可刚拉开一条缝,谢霖就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
寒风跟着他的身影往里钻,谢芊安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寒颤。
只见他官服未解,眼底满是血丝,冲进门便一把攥住谢芊安的手腕,力度大得要捏碎她的骨头。
“瑞儿的情况又恶化了!”他怒目圆睁,脸上满是怒火。
“你不是说这荷包沾了邪祟,如今我把它取了,为何还会这样?”
谢芊安被他捏得生疼,手腕处才结的痂像像是要裂开,她没挣扎,只是冷声道,“放手。”
谢霖看着她冷漠的眼眸,以为她故意犯倔。手上的力度又重了几分,语气低到了谷底,“你回答我!”
一阵暴力的挤压下,手腕处的皮肉被撕裂开,锥心的疼痛瞬间让谢芊安的脸失去血色。
她想起方才在院里谢霖跟她说的那些话,明明不信她,为何又非要来问?
谢芊安抬起头,声音冷冷的,“我说了,你会信吗?”
谢霖突然怔住了。
他本是不相信谢芊安的,可谢瑞醒了之后,他的心底逐渐浮起一丝动摇。他想,也许真的错怪了她。
直到谢瑞的病情急转直下,他想都没想就冲进了谢芊安的院子。
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来求答案,还是来兴师问罪的。
可这些都不重要!
他现在只需要知道,瑞儿还有没有救?
“别废话,快说!”
谢芊安见他双目赤红,整个人颤抖着,像是要失控。
这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的架势,和三年前质问她为什么要害谢司念时,一模一样。
谢芊安蹙了蹙眉,将心底涌起的情绪强压下去,淡淡道,“荷包虽是根源,但他被侵蚀已久,煞气早已渗进五脏六腑。
如今煞气断了根,失去了引子,便会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病情反复也是正常。”
“正常?”谢霖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打断他,“瑞儿方才都吐血了,你管这叫正常?”
他紧紧攥着谢芊安的手腕,指节也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那双满是责怪的眼眸落在谢芊安身上,似乎在说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谢芊安被他扯得晃来晃去,左手痛得快要失去知觉。
寒风卷着雪沫涌进门来,谢芊安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谢霖是穿了厚衣服的,可她没有,她薄薄的寝衣外面只披了一件薄外衣,寒风灌进她的衣袖里,冻得她话都要说不清了。
“世子若……不信,这会儿大可以回去看看,吐完血后,他的情况有……没有好转。”
看着她的脸色逐渐变差,说话时牙齿都在打颤,谢霖才半信半疑的松手了手。
只是语气中还带着威胁,“谢芊安,你别耍花招。三年前,我便是对你的惩罚太轻了,以致你现在都不知悔改。”
“你若再敢骗我,别怪我不念多年情分!”说罢,他转身就要走,却被一声惊呼拽住脚步。
“小姐,你的手!”香兰的声音里满是惊慌。
谢霖循声望去,发现谢芊安白色的寝衣早已被染得通红,鲜红的血从手腕处冒出来,刺眼又醒目。
他突然觉得掌心湿腻腻的,低头看,一片猩红。
“血?”
他心头一紧,上前抓起谢芊安的手臂,翻开宽松的袖口,却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在原地。
这哪是一双正常人的手啊?!
整个左手青紫红肿,从指节延伸到手腕处都长满了大大小小的冻疮,新旧交错,有的已经开始溃烂流脓……
而方才被他紧捏着的地方,结的痂被硬生生挤破,黑紫色的伤口又深又长,还在往外冒着血。
谢霖眉头一紧,手指头不受控制的颤动。
光是看着这些伤口都会幻痛,刚才她的伤口被生生撕裂的时候,岂不是痛到钻心?
可他只是想让她说实话,没想伤她……
“手上有伤怎么不早说?”谢霖嗓音低沉,语气中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慌乱。
谢芊安看着他略带责备的眼眸,嘴角勾起一丝讽刺,“世子一进门便攥着我兴师问罪,但凡我的回答不满意,你便像是要杀人,就算我说有伤,你会信吗?”
她语气淡淡,清冷的目光看不出什么情绪,却叫谢霖的心不受控制的收紧。
她是在怪他?
可就算抛开受伤的事情不提,她为什么不早告诉他瑞儿的事,她若早点说,娘和念念就不会那么担心,他也不至于大晚上的过来动怒。
谢霖眸色一沉,语气依旧是责怪,“你既说我兴师问罪,那我倒是要问问你,你既然早就知道瑞儿的病情会反复,为什么方才在隔壁院子里的时候不说清楚?
非要等到出事了,我找上门来了,硬逼着你才说。谢芊安,你一个人心里不舒服,便要拖着所有人都跟你一样难受吗?”
“我说了,你会信吗?”谢芊安打断他,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
“我只是说他命数如此,世子便觉得我在胡言乱语,把我推到在雪地里让我好好反省。如果我说得更多,世子可会信?”
谢芊安顿了顿,目光更加幽深的看着他,“你不会,你只会觉得我心肠歹毒,恶意诅咒。”
谢芊安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一刀又一刀的剜在谢霖心上。
他下意识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见他没了下文,谢芊安也只是垂了眸,“你走吧,夜很深了,我还要休息。”
谢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座院子的,直到沈夫人和谢司念欣喜地拉着他的胳膊,喜极而泣的说谢瑞病情稳住了,他才恍然回过神来。
看到谢瑞的脸颊逐渐恢复了血色,他却突然想起了谢芊安那张苍白瘦削的脸,那瘦弱得一碰就碎的身体,还有她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时摇摇欲坠的身影……
谢霖这才意识到,谢芊安好像病得很严重。
可她从来没有对他说过。
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什么,谢霖垂眸走到御医跟前,语气竟带上了几分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和谦卑。
“闫大夫,可否请您……再帮我去看一位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