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冰玥此言一出,无异于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型炸弹。
整个九霄云台,彻底沸腾了。
“什么?亲传弟子?”
“还是唯一的亲传弟子?”
“一个没有灵根的凡人?瑶光峰主是疯了吗!”
“这不公平!我乃天生灵体,为何连记名弟子的资格都没有?”
质疑声、嫉妒声、不甘声,此起彼伏,几乎要将云海掀翻。
执事长老也彻底懵了,他颤颤巍巍地开口:“峰主,三思啊!收亲传弟子乃是宗门大事,此子来历不明,根骨又……”
“我的决定,需要向你解释吗?”
洛冰玥凤眸淡漠一瞥,一股无形却恐怖的威压瞬间降临。
那威压不是刻意为之,而是源自生命层次的绝对碾压。
执事长老只觉得如坠冰窟,神魂都在战栗,连忙低下头,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台下,人群中的一个锦衣少年,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宛若吞了一只苍蝇。
他叫萧凡。
当朝镇国公之子,身负百年难得一见的“霸王灵脉”,是本次收徒大典中最耀眼的天才。
所有人都默认,他会成为洛冰玥的弟子,甚至有可能成为唯一的亲传。
可现在,这个天大的机缘,竟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靠着装可怜博同情的废物给抢走了!
嫉妒的毒火,在他胸中熊熊燃烧,几乎要烧穿他的理智。
“我不服!”
萧凡猛地踏前一步,声如洪钟,目光如炬,死死盯着洛冰玥,以及她身后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年。
“弟子萧凡,恳请峰主收回成命!”
他高声说道:“修仙一途,达者为先!此人毫无根骨,德不配位,只会玷污瑶光峰主的无上威名!”
“弟子愿与他当场比试,若我输了,从此退出仙门,永世不修仙!”
他的话掷地有声,充满了属于天之骄子的自信与傲气。
在他看来,这根本算不上比试,而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
他要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手撕碎那个小骗子的伪装,让他像条狗一样滚出太虚仙宗!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了洛冰玥的身上。
萧凡的提议,合情合理。
在修真界,强者为尊,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如果洛冰玥拒绝,那便是心虚,是承认自己徇私舞弊,她的威名将因此蒙上污点。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左辰珠,悠悠转醒。
他缓缓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扑闪了两下,清澈的眼眸里还带着一丝刚睡醒的迷茫。
他先是看了看自己正依靠着的地方,当意识到自己几乎是整个人都缩在师尊怀里时,那张漂亮的小脸“唰”地一下就红透了。
他连忙挣扎着站直身体,窘迫地低下头,小声嗫嚅:
“师……师尊,对不起,我……”
他的声音软软糯糯,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澈,像一捧山泉,洗涤人心。
洛冰玥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少年身体的温软触感,让她那颗冰封了数百年的道心,泛起一丝陌生的涟漪。
她只淡淡地“嗯”了一声,听不出喜怒。
左辰珠抬起头,恰好对上萧凡那充满挑衅和鄙夷的目光。
他立刻像是受惊的兔子,身体猛地瑟缩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往洛冰玥的身后躲了躲,只从她月白的衣袍后探出半个脑袋,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萧凡。
这副模样,简直将“弱小、可怜又无助”演绎到了极致。
萧凡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极反笑:“废物,就知道躲在女人身后吗?有胆子就出来与我一战!”
“我……我没有……”
左辰珠的声音细若蚊呐,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
他没有再看萧凡,而是转过头,伸出微颤的小手,轻轻地、试探性地拽住了洛冰玥的衣袖一角。
这个动作,极其微小,却充满了孤注一掷的依赖。
洛冰玥的身体再次僵住。
她活了数百年,俯瞰众生,从未有人敢离她这么近,更别说去碰触她的衣物。
她的本能,是拂袖震开,让不知天高地厚者化为齑粉。
可衣袖上传来的那点微不足道的力道,却像一根无形的细线,精准地牵动了她心底最深处,连她自己都未曾触碰过的那根弦。
左辰珠仰起那张精致无暇的小脸,眼里的水汽已经凝结成了将落未落的泪珠。
他瘪着嘴,用一种快要哭出来的、揉碎了所有委屈的声音,对这世间唯一能庇护他的人说:
“师尊……他好凶啊……”
“我……我怕……”
轰!
这两个字,比世间任何宏大的神通法术,威力都要恐怖。
它没有撼动天地,却精准无比地,击碎了洛冰玥冰封的心防一角。
“怕?”
这个字,对她来说太过遥远。
她的一生,都在让别人怕她。
可现在,她新收的小徒弟,正用全世界最柔软的姿态,对她说他“怕”。
而他寻求庇护的对象,是她。
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责任感”和“保护欲”的陌生情绪,如地火岩浆,在她心中悄然滋生,灼热而滚烫。
就在此刻,左辰珠的意识之海中,那古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叮!】
【检测到契约目标‘洛冰玥’产生强烈保护欲,护短行为激活!】
【护短指数+20!】
【恭喜宿主,解锁专属灵瞳——孺慕之眼(初阶)!】
【孺慕之眼(初阶):被动激活。可大幅提升宿主眼神的无辜、依赖与信赖特质,对心防不稳的目标施加精神软化效果,有极高几率触发对方“他好乖,好想护着他”的念头。】
左辰珠心中狂喜。
来了!
这才是他呕心沥血,要铺陈的剧本!
洛冰玥缓缓转过身,那双古井无波的凤眸,终于第一次真正落在了萧凡的身上。
那一瞬间,萧凡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沉睡了万古的洪荒凶兽盯上了。
刺骨的寒意从灵魂深处炸开,他全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你说,”洛冰玥的声音很轻,很淡,却比九幽玄冰还要冷,“你要与我的弟子比试?”
“我……”
萧凡在她淡漠的目光下,竟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刚入我门下,尚未修行,手无寸铁。”
洛冰玥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实。
“而你,已是炼气五层。”
“你以炼气五层的修为,挑战一个凡人少年,这就是你镇国公府的家教?”
“这就是你那所谓的霸王灵脉,带给你的……傲气?”
每一个字,都像一柄无形的冰锤,狠狠地砸在萧凡的心脏和尊严上。
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羞愤欲绝。
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反驳。
是啊,他挑战一个废物,就算赢了,又有什么光彩的?
传出去,只会让人耻笑他萧凡恃强凌弱,以大欺小,丢尽了镇国公府的脸!
“弟子……弟子不敢!”
萧凡最终还是屈服了,他涨红着脸,低下了那颗自命不凡的头颅。
“哼。”
洛冰玥冷哼一声,不再看他一眼,而是低头看向身后的左辰珠。
她发现,那小家伙正偷偷地从她背后探出半个脑袋,用那双水汪汪、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崇拜和安心。
当发现她在看自己时,他又像只被发现偷藏松果的小松鼠,飞快地把头缩了回去,耳根都红了。
这一刻,洛冰玥的心,竟然软得一塌糊涂。
她甚至真的产生了一种……想伸出手,去摸摸他头的冲动。
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连忙用无尽的冰冷将它死死压下。
她恢复了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伸出手,却不是去摸头,而是自然地拉住了左辰珠的手腕。
“大典结束,都散了吧。”
清冷的声音留下。
她拉着少年,在无数道或嫉妒、或羡慕、或震惊的目光中,化作一道流光,瞬息之间便消失在天际。
只留下满场风中凌乱的众人。
以及,脸色铁青,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的萧凡。
他死死地盯着两人消失的方向,眼中满是怨毒与不甘。
薛左峰是吧?
躲在女人背后的废物!
我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