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清楚那是什么感受。就……你能理解吗,你自责了那么久,避讳了那么久的错误,有一天有个人告诉你,那不是你的错,是别人的错。邵医生,我真的不清楚我现在到底是该欣慰,还是该愤怒,或者……”
“听过课题分离吗?”邵艺珍打断了正望着自己渴望着答案的人问道。
闫楚原本还在漩涡口徘徊,此刻听邵艺珍这么一说,一时有些恍惚。
“你看到一个路边的乞丐,手中抱着不满周岁的婴儿,你会给予金钱的馈赠吗?”
“我会。”
“可如果告诉你,这个乞丐是职业乞丐,婴儿是拐卖儿童呢?你又当如何?”
闫楚犹豫了片刻后摇了摇头。
“环境的变化,固然会影响人的判断。因为一些负面的东西出现,人们应运而生的负面判断便会慢慢滋生,随着环境的负面趣事愈加稳固。可有句话叫:尽人事听天命。”
“可人非圣贤,如何不去判断?如果真的是乞丐,我变帮忙。如果不是,那我的帮助便是助纣为虐。”
“所以我说,需要学会课题分离。你遇到了那个乞丐,那是天意,是缘分。你选择给他帮助,那是你的决定,是你的善意。可你无需去揣度他人的善恶,那不是你该做的事情,选择善恶是他人事。”
闫楚定定的看着邵艺珍,脑袋里的思绪混乱如麻,吐不出,理不顺。这时,邵艺珍继续说道:“简单来说,其实无论是以你为出发点,或是以他为出发点,事情的结果并不会发生任何改变,不是吗?你为了友情将自己踢出局,他为了家族牺牲了爱情,而于淼则从头到尾都没打算让自己入局。你们都有自己珍视的东西,你也用尽全力去维护了你所珍视的东西,这还不够吗?注定的结果何不尝试放下?学会听天命,学会接纳结果,于淼的感受,方志杰的思考并不是你应该承担的部分。”
闫楚有些虚弱的点了点头,邵艺珍不清楚她听进去了多少,可一个人认定的事情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扭转的,不然这五年,闫楚也不至于那么痛苦。
“行了,别多想了。你不是说要和吴铭之去趟川西嘛,趁机多融入融入大自然也好。还有,心里留点空间,思考一下吴铭之对你而言的意味。”
“嗯,我会的。”闫楚那么说着,接过邵艺珍递来的处方单,起身停顿了片刻,终究什么话也没说便转身出了诊室。
邵艺珍望着闫楚离去的方向,默默地叹了口气。这第一个病人,五年了,依旧不肯原谅自己。
闫楚从邵艺珍诊所出来后望向天空,可凌乱的心虚就连浩瀚的天空都不想直视,突如其来的云层遮住了只冒了片刻的太阳,随之而来的雪花缓缓洒下,落在发丝,落在衣服,也落在她仰起的脸颊上。闫楚没有带伞,她任由一片片雪花落在头顶,在雪中她慢悠悠地朝门口的地铁站走去。然而,正当她越过诊所大门,却在院墙拐角遇见了一位衣衫褴褛的女乞丐,她怀中抱着一个沉睡在梦中的婴儿,身旁摆着一块乞讨缘由的牌子,正朝每一个路过的人磕头。行人中也有施舍的,但更多的却是唾弃职业乞丐行为的声音。而在川流而过的人群中,只有闫楚定定的站在那里,她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脑海里反复回响着方才邵艺珍的言语,那声音似是在空旷的长廊中回荡,一声声重复着,直到一声鸣笛声将她惊醒。可也就是在那一刻,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她默默从钱包里取出了几张红色百元大钞,弯身放入了那妇人的手中后便决然离去。
下午,吴铭之准时出现在闫楚家楼下,令闫楚意外的是,周熙洁也在车里。
“我是从尤小晁那里听说的,你们两约了去川西都不和我们说一声,有猫腻啊!”周熙洁故意拖长了尾音,眼神来回穿梭在闫楚和吴铭之身上,流露出的八卦之色路人皆知。
闫楚没有正面回答周熙洁,反倒上下打量起身边这眼露兴奋之色的家伙,随即不紧不慢的反问道:“尤小晁那里听说的?”
“对啊,我昨天……不是,你啥意思?”周熙洁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闫楚的反向调侃,忍不住伸手捶了一拳,随即又觉得自己捶重了,顺带又揉了几下,闹得闫楚有些哭笑不得,而吴铭之则但笑不语,安静的开着车。
“你有假吗?”闹停后闫楚问道,回答她的是一张耸拉着的脸。
“我们老板简直就是个奸商,为了年底冲业绩,大过年的大搞活动,我们不仅没假休,还得天天加班。”周熙洁可怜兮兮的说道。
“那你今天怎么有空请假出来?”闫楚不明的问道。
“今天嘛……有人顶班,不过也就两个小时,两个小时不回去,他可能会杀了我。”
“谁?”
“还能有谁!”一直静默不说话的吴铭之此时开了口。
闻言,闫楚瞬间意识到正顶班的人是谁,于是不怀好意的望向周熙洁道:“说,你两到底什么情况?”说罢,闫楚趁她不注意伸手掐了一把她腰上的肉,惊得周熙洁直往后躲,嘴上还不忘叨叨着。
“我和他,我们能有什么关系,对对对,他是我债主,就这关系。”
“骗谁呢,债主放着自己的店不管,帮欠债的人顶班?”闫楚才不信。
“真的,现在就这关系。”周熙洁满脸无辜的摊着手,倒是前面正开着车的吴铭之替她解了围。
“还没告白成功,的确还不算正式在一起。”吴铭之这话一半说的是尤小晁和周熙洁,一半说的却是自己。
但此时正处在‘困境’的周熙洁是见稻草就抓,赶忙接话道:“对对对,我还没同意,不算正式在一起。”
“所以,尤小晁和你告白了?什么时候的事情?详细的老实交代!”闫楚像是大夏天吃到新鲜瓜一般激动。
而此时,见事情也瞒不住了,周熙洁只得老老实实的承认。“嗯,反正……事情挺莫名其妙的。”
“啧啧啧,大宝宝还没开窍,尤小晁惨了。”闫楚无情地吐槽着,心里却想起上午邵艺珍的话,随即说道:“该给自己点空间和时间,好好的,认真的想想。”这话像是说给周熙洁听的,也像是在提醒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