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真丝面料覆盖着她刚被导购发掘的优秀曲线,即便是走在辰光百货大厅身价不菲的各色人潮中,也不难成为最夺目的临时主角。
她小跑追上陈泽言。也许是身上的这份殊荣,让她慌了神。
郁川并排于他侧身,高跟鞋发出“哒、哒”的踢响——很性感的声音。
陈的深蓝色定制西装,本就别致少有,在商场的装饰灯光下活脱脱像从金融街走出来的成功商人、食物链顶端的钻石男人。
为什么不是金子男人呢?因为黄金太俗,而陈泽言太脱颖。
一左一右,他和她不同步调却保持着同时沉默的默契。旁人不知道,还以为那是对即将举办婚礼的吵架小情侣。无论怎么看,都是男郎女貌的一对。
郁川也意识到这一点了,她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和身边的男人甚至有点古怪的般配。这让她将头抬得高高的,瞪大眼睛注视前方。在她离开商场前,尽力享受这种不堪一击的虚荣。
今日与陈同行的这几步,对她来说像种阶段性胜利。
这刻,郁川短暂忘记了弟弟的贷款数字,只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女人。
“送你回去。”陈的步伐在黑色宾利前停住,同时伸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车钥匙。
“不用,我做地铁吧。”郁川客气了下,心里还是希望他别离开。
不知道从何时,对眼前这个男人,她开始有所期待了。
郁川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警告自己,不能有这种要命想法。
“走,我正好没事。”陈泽言低沉冰冷的嗓音在她耳边重复,让她嘴角偷偷上扬。
“嗯,谢谢你。”郁川走上前,靠近车子。
陈想的是,眼前这个女人,自己也就认识几天。如果连对方的住址都不清楚,那就是个随时会炸的雷,如果真有什么变化,连后招都没。
他才不会置自己于未知,这是他的大忌。
索性,各怀鬼胎,两人都愿意再陪伴一程。
她将几乎拖到地的裙边用手提了提,款式是修身的,根本提不上去。
两腿被绷得无法迈开步子,郁川连续试了好几次,连单脚都迈不进车门,灰溜溜地站在原地,顿感不好意思。
“上车。”陈泽言用余光发现她还处在原地,像断了电的机器人一动不动。
尴尬蔓延,郁川不知道怎么和他描述自己现在面临的“巨大难题”。
陈见这女人反常地把嘴闭得严严实实,好奇心促使他走过去一看究竟。
聪明的男人,才能最高效地混进女人堆。陈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面前这个狼狈的女人烦恼为何。
“~。”他忍不住轻笑出声,表情有半分幸灾乐祸。
郁川转身,眼睛向上撇他,做出一副略带埋怨的可怜表情。
陈泽言收起刚刚的偷笑,朝她的方向径直走上前。他的面部褪去笑容,又变回刚才一样——冷,淡,没有人性。
两人逐渐靠近,变成奇怪的间距。
直到突破最后十厘米。
“你干嘛?”下意识的紧张,突破郁川努力设置的心里防线,她失了颜,在这个面不改色的男人身前。
陈泽言没有应答,也没有回应她投来的窘迫目光。
他伸手一把拖住郁川的腰,另只手向下拖住她双腿,稍微用力,用公主抱的姿势将她托举起来。
身体重心下意识的往下倾斜,郁川的头瞬间感到晕眩,她不由自主将双手挂在陈泽言的头颈上。想都没想,本能反应。
为了掩盖害羞和即将涨红的脸,她只能把头贴紧在他厚实的肩膀。
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是甜甜的樱桃味,干净,清新。她忍不住轻轻咽了咽口水,像是个道貌岸然的和尚偷偷尝到少有的山珍。
真是优雅的男人,她心想。
他的动作轻柔但完全不费力,近一百二十斤的体重被稳稳支撑在男人的双臂。
被他抱在怀里的感觉是她从未有过的——踏实,复杂,感觉永远不会落地。
还没好好品味这种感觉,她就在后驾驶座被立马放下。
“啪。”——车门紧跟着快速用力关上,陈泽言拍了拍手臂,像是沾了什么不洁的物品。他绕过车身自顾自坐到驾驶座,将出风口调出一小点香氛。
熟悉的雪松味,她很喜欢。
“地址。”陈泽言打开导航输入界面。
“盘林街,六十八号。”郁川还有些受宠若惊,声音是微颤的。
初秋的夜晚是冻人的。礼服的款式和身上的温度做了交换,郁川蜷缩着低下头,似乎抬起头温度就要溜走。
陈从前视镜看到了她的拘谨坐姿,意会后随手打开后排的暖气,像个极贴心的新任男友。
几秒,车内变得温暖。她斜靠着脑袋,偷偷看向主驾的男人。
发型依旧整齐好看,搭配他精致标准的脸型,让她有种沐浴爱河的心痒。
车子在高速上飞驰,像道黑色闪电。
郁川意识到陈不打算开口,他什么都不会说。
主动开口?将关系拉近,对未来总有好处,她为自己的心痒找了个不足的理由。
“你,回去很晚了吧。”话说出口,就后悔了,他肯定会觉得是句无聊的废话。
“嗯。”陈泽言破天荒地回答了一次,可能是真的有点累了。他也是切切实实在公司忙碌了一天,又接着陪后排的女人消磨了一晚上。
声音有些疲惫,很明显。
郁川听得出来,所以有些心疼。
“要不,在我家附近开个酒店?回去路上,睡着了怎么办。”她小心翼翼,然后再次后悔。
(你是智障吧郁川??开酒店,干脆直接抱着他啃吧。你看看自己在说什么。)她的大脑瞬间抗议,想要罢工。
“呵。”陈忍不住笑出了淡淡的喘息声,声音依旧冰凉。
“开酒店,你陪我吗?”他用一种不正经的黄调对她反问。
“我是怕你累,你想多了。”这种鬼话陈泽言肯定听得不少。
陈泽言不再开口,他觉得后排的女人真的是有些烦,甚至让他开始担心起几天后的晚宴。
担心她,究竟,能否胜任?
半小时后,陈泽言地把车稳稳停在郁川的小区门口。
“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路上慢点,注意安全。”在下车前她对陈泽言礼貌地感谢。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等了足足一秒,陈没有出声。
郁川有些无奈慢慢拖着左腿下了车,轻手将黑色车门关上,转过身往家走。
陈泽言将车窗调到半低,把座椅调成躺平的幅度,闭上眼睛。
这种破旧拥挤的小区,他基本不会光顾。
但今晚,在这里,可以让他借着寂静和昏暗暂时忘记脑海中一件件排着队的心事,舒服熟睡几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