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覆上层黑墨水，寂静的街道时不时传出马叫声。
苏清瑶在马车里坐立不安，时不时掀起帘子往外看。
反观坐在他身边的谢祈恒只是轻轻阖上眼，一言不发。
苏清瑶欲言又止，想开口问些什么，碍于他的威严，话始终说不出口。
暗自长长叹息了一声。
进宫这事她嗤之以鼻。
既然是进宫，免不了碰上各个皇子们。
而其中，必定会见到她曾经侍奉的皇子。
丫鬟见到主子，本应不会引起太多的注意。
偏偏苏清瑶侍奉的皇子们个个不是善茬。
谢祈恒感受到她的不安，慵懒地掀开眼帘，轻声道：“我这人最不喜欢旁人扭扭捏捏，有事直说。”
有了谢祈恒的应允，苏清瑶亦没了顾虑。
她怯怯的问，“王爷，您为什么要带我进宫？要进宫，也应该是带小姐一起。”
“奴婢笨手笨脚的，又常年没出过府，与人交谈，万一说错了话，岂不是给王爷丢脸。”苏清瑶顿了下，抿紧下唇，眼底里皆是对进宫的抗拒，“奴婢说错话被责怪倒没什么，是小事，可要是给王爷丢了脸，那是大事，所以能不能……让我回去？”
苏清瑶故意夸大其词，扬高音量，想让谢祈恒因此放她走。
她实在是不想再见到曾经总拿她公主身份打趣她，捉弄她的人。
之前的日子苦不堪言，每每回想，总会忍不住抱怨几句为何北阳还不派人将她接回去。
“不能。”谢祈恒冷声拒绝。
苏清瑶：“……”
她顿感无语，按照她多年看小说的经验，王爷不应该最看重面子吗？
更何况他还是先帝遗子，一举一动皆有可能成为焦点。
别的王爷进宫是带侍卫，他进宫……
苏清瑶的视线放在驾驶马车上的李临，脑袋失魂落魄耷拉着。
侍卫是带了，带丫鬟她是前所未闻啊！
“吁——”
随着吆喝声，马车缓步停稳。
苏清瑶先谢祈恒一步下车站到一边，恭敬迎接。
看着偌大繁华的皇宫，她心里五味杂陈。
彼时的大殿内，皇子们并列而坐，侃侃而谈。
位于高台上的龙椅空荡荡，皇帝的身影还未出现。
谢祈恒带着身后的人进入大殿，找到自己的位置当即坐落。
坐在他们对面的三皇子和五皇子相视一笑，忍不住扬声调侃，“皇叔，您艳福不浅啊，找到这么个漂亮美人当丫鬟。”
在场的人哄堂大笑，纷纷用异样的目光打量苏清瑶。
苏清瑶不自在的赔笑，面上仍然平静自如。
承受鄙夷的目光，她早已习以为常。
谢祈恒从容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淡淡道：“三皇子说笑了，丫鬟终究是丫鬟，你若喜欢，可让她去你府中。”
说这话时，谢祈恒抬眼看向三皇子。
即使隔着段距离，三皇子仍然感受到他身上令人惶恐的气息。
三皇子连忙失笑了，“不了，皇叔的心意儿臣心领了。”
站在后边的苏清瑶极力隐忍不悦。
当我是什么了？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
就算是这样，不带这么随便吧。
想收就收，想送就送。
谢祈恒也太随意了点。
苏清瑶恨只恨如今的她身份是丫鬟，没有选择权。
正想着，身边传来道突兀温柔的嗓音。
“皇叔，敬你一杯。”
苏清瑶本能望去，坐在谢祈恒身边的男人恭敬地举起酒杯。
那人一袭浅蓝色暗纹锦袍，乌发用一支玉簪束起，身姿挺拔不张扬，举手投足间，皆是世家公子的温文尔雅。
是他！
苏清瑶诧异的看他一眼，匆忙移开目光，好似在躲避着什么。
面对那人的邀请，谢祈恒坦然地与他碰杯，将酒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那人浅浅一笑，眉宇间给人种平易近人的……错觉？
“清瑶姑娘。”
苏清瑶面目扭曲，侧头看向另外一个方向，对他的呼喊充耳不闻。
身边的李临用手肘戳了下她，低声提醒，“容王殿下喊你。”
迫于无奈，苏清瑶硬着头皮转身向容王行礼，“容王殿下。”
若不是苏清瑶在容王府中待过，一般人还真要被他翩翩公子的皮囊下骗得渣渣都不剩。
包括之前同他初次见面的苏清瑶。
“怎么，容王也对我府中的丫鬟感兴趣？”谢祈恒淡淡扫了容王一眼，没忍住调侃了句。
苏清瑶听得默默问候了谢祈恒一顿，哪壶不提哪壶。
容王谢贤唇角缓缓勾起，眸中意味深长地瞥向苏清瑶，“皇叔误会了，清瑶姑娘曾在儿臣府中待过，许久未见，想问问清瑶姑娘过得可好？”
苏清瑶一怔，旁人对她的关心，她不知是真心还是虚情假意，但容王的关心可不是什么好事。
谢祈恒见她沉默寡言，没好气的斥责道：“真是越来没规矩了，是不是平日里我对你太好，连容王的话都敢无视了。”
苏清瑶身子一颤，急忙欠身赔礼道歉，“王爷，容王殿下恕罪，奴婢一时失了神，不是有意冒犯。”
谢祈恒握着酒杯，细细打量，“还不赶快回答容王殿下的问题。”
“是，回容王殿下，奴婢……”
被谢祈恒这么一提，谢贤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径直打断苏清瑶接下来说的话。
“无妨，清瑶姑娘若是不想应答，便算了，儿臣只是闲来无事，这才问问。”
苏清瑶暗自冷哼了声。
哪里是她不想回应，分明是根本没想给机会她回答。
谁又能想到，表面温文尔雅的容王殿下，背地里却隐藏着疯批、残忍的一面。
与此同时，大临皇帝缓缓走出，威严的坐在龙椅上。
方才还闹哄哄的大殿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好似一点声响都能引人注意。
几位皇子们纷纷站起，微微俯身，恭敬地朝大临皇行礼。
苏清瑶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几步，隐没在皇宫里的丫鬟里边，跟着他们一同行礼。
“都起来吧。”
伴随着和蔼低沉的嗓音响起，皇子们笑着重新坐下。
大临皇眼含笑意观望着特意赶来为自己庆生的皇子们，当视线扫到某一处时，他眯了眯双眼，似乎在确认看到的是否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