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深夜的手术(1 / 1)

许知珩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却又透着一丝难掩的虚弱。李知许看着他腰腹间不断晕开的血迹,眉头拧成了疙瘩。

“你在开玩笑吗?”她试图挣开他的手,语气里带着医生的严肃,“这明显是刀伤,很深,必须去医院缝合,还要打破伤风——”

“不去。”许知珩打断她,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又紧了几分,指节泛白,“相信你的技术,‘小李肥刀’。”

他竟然知道她的网名。李知许心头一震,抬眼对上他的视线。昏暗中,他的眼神亮得惊人,像是笃定她不会拒绝。

急救箱被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灯光调到最亮,整个屋子瞬间亮如白昼。李知许戴上一次性手套,剪开他腰腹处的衬衫时,呼吸不由得顿了一下——伤口比她想象中更深,皮肉外翻着,还在缓缓渗血,看切口形状,像是被某种锋利的短刃所伤。

“忍着点。”她拿出碘伏和生理盐水,语气恢复了外科医生的冷静,“我没有麻醉剂,清创会很疼。”

许知珩靠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天花板,没说话,只是喉结滚动了一下。

棉球蘸着碘伏擦过伤口边缘时,他的身体明显绷紧了,额头上很快渗出细密的冷汗,却硬是没发出一点声音。李知许的动作很稳,手指捏着止血钳的力度恰到好处,避开了主要血管,这双手在手术台上救过无数人,此刻却在为一个身份不明、甚至可能藏着无数秘密的男人处理刀伤。

她不敢深想,只能强迫自己专注在伤口上。

“为什么不找你的人处理?”她一边用镊子清除伤口里的细小碎屑,一边低声问。

“他们处理不干净。”许知珩的声音有些发哑,“而且,我信不过。”

李知许动作一顿。连自己人都信不过?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缝合的时候,许知珩突然开口:“汉斯先生的葬礼,我去了。”

李知许猛地抬头看他。

“在明尼苏达那天,我其实没走。”他看着她,眼神复杂,“远远看了一眼,你哭得很凶。”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又酸又涩。那天混乱又悲伤,她根本没注意到周围有谁,更没想到许知珩会在场。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问。

“怕打扰你。”他笑了笑,牵扯到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而且,我那时候的样子,不太适合出现。”

李知许没再追问,低头继续缝合。丝线穿过皮肉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她的动作很轻,却一针一线都打得扎实——这是汉斯先生教她的,无论面对什么样的伤口,都要保持绝对的专注和尊重。

处理完伤口,包扎好纱布,李知许把染血的棉球和纱布装进密封袋,又递给他一瓶消炎药和一杯水:“每天换一次药,按时吃消炎药,别碰水。如果发热或者伤口化脓,必须去医院,别拿命开玩笑。”

许知珩接过药,没立刻吃,只是看着她:“谢谢你。”

“举手之劳。”李知许摘下手套扔进垃圾桶,语气淡淡的,“你可以走了吗?或者……需要在这里待多久?”

她其实不太想让他留下。这个男人身上的谜团太多,此刻带着伤出现在这里,更像是把她往某个未知的漩涡里拽。

许知珩却没动,只是靠在沙发上,闭着眼像是睡着了。呼吸依旧有些急促,但比刚才平稳了些。李知许犹豫了一下,终究没再催。他现在这个状态,出去未必安全。

她从卧室拿出一条毯子,轻轻盖在他身上。弯腰时,闻到他身上除了血腥味和雪松味之外,还有一丝极淡的、类似某种植物的清香——后来她才知道,那是墨西哥罂粟花的味道,带着致命的诱惑。

回到卧室,李知许却没了睡意。她坐在床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脑子里乱糟糟的。许知珩的伤、他的拒绝去医院、他知道她的网名、他出现在汉斯的葬礼……这些碎片拼凑在一起,让她越来越看不清这个男人。

客厅里很安静,只能隐约听到他的呼吸声。李知许抱膝坐着,忽然想起汉斯先生曾经说过的话:“知许,人心就像一台复杂的手术,你永远不知道划开表层后,里面藏着怎样的病灶。”

那时候她以为这是在教她如何理解病人,现在才明白,或许说的是所有人。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泛起微光时,李知许才迷迷糊糊睡过去。再次醒来时,客厅已经空了。

毯子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沙发上,茶几上的药瓶不见了,只有一杯喝空的水杯,和压在杯底的一张纸条。

上面是许知珩的字迹,笔锋凌厉,带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

【欠你一次。】

李知许捏着那张纸条,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忽然觉得这90平的一居室,好像第一次变得这么空旷。而那个深夜闯入的男人,就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看似平静的生活里,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她不知道,这涟漪背后,是更深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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