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来了?
原书里鹿闻笙这个时间该在参加钢琴沙龙。
柳依一上下打量他一眼,心里啧了一声:
果然是原书男主,五岁穿的都比她这个后妈讲究。
“他没空,刚拖完地,要吃饭。”柳依一堵着门,红蔻丹的指甲在门框上敲出轻响,语气里的疏离藏着不易察觉的护短。
鹿闻笙的视线扫过光洁的地板,落在薄栖川沾着灰的袖口上,嗤笑一声:“栖川在做家务啊?也是,他钢琴弹得一般,多做点活也好。”
薄栖川握着杯子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上周两人抢乐谱时,鹿闻笙就是用这副腔调,把钢琴包砸在他手背上。
柳依一突然侧身让开,红唇勾着抹玩味的笑:“进来吧。正好,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外强中干’。”
她冲薄栖川抬了抬下巴:“牛奶喝完了?过来。”
薄栖川放下杯子,安静地站到她身后半步,宛如株习惯了依附的菟丝花,却在鹿闻笙掏出乐谱时,悄悄挺直了背脊。
鹿闻笙得意地翻到第三乐章:“你上次总在这儿卡壳,今天必须练会。”
“等等。”柳依一突然拿起纸笔,笔尖在纸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先算算这个。”
纸上是道两位数加法:10加 20等于几?
【系统任务触发:24小时内逼薄栖川练琴三小时,备战钢琴比赛】
脑内面板弹出提示时,柳依一的目光正落在薄栖川的手上。
这孩子刚才拖地时,数瓷砖的样子可比鹿闻笙此刻的嚣张镇定多了。
“柳阿姨,我是来练琴的!”鹿闻笙把钢琴包往茶几上一摔,水钻撞得玻璃杯叮当乱响,“练琴比做算术重要多了!”
“算出来再练。”柳依一斜倚在沙发上,酒红色指甲漫不经心地刮过丝绒扶手,语气淬着冰,“连数都算不清,弹钢琴时怕不是要把四分音符当成三分弹?你爸没教过你?乐理里的节拍,本质也是算数。”
她瞥向薄栖川,眼神里藏着鼓励。
“对吧?”
鹿闻笙的脸涨得通红,胸前徽章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是 25!我爸说大数相加要进位!”
“是 30。”薄栖川的声音细如蚊蚋,却异常清晰。
他攥着铅笔的手在抖,袖口的灰蹭到了草稿纸,却固执地仰着头。
“10是 1个十,20是 2个十,加起来是 3个十。”
鹿闻笙猛地回头,钢琴包上的水钻晃得人睁不开眼:“你胡说!”
“我没胡说。”
薄栖川脚往前挪了半寸,指尖在茶几上点出三个浅印。
“就像你钢琴包上的三颗钻,一颗加两颗,是三颗。”
柳依一端起冷茶抿了口,瓷杯轻响里藏着笑意。
这孩子竟学会用鹿闻笙的骄傲打比方了,眼底那层怯懦,比昨天淡了些。
玄关传来钥匙声,薄云觉去而复返。
他目光扫过客厅,在算术题上停了半秒,眉头微蹙。
记忆里,薄栖川从不敢跟人争,更别说顶撞鹿闻笙。
“薄叔叔!”鹿闻笙像抓住救命稻草,声音都变尖了,“栖川算错数还不承认!”
薄云觉没说话,拿起笔。
他在“30”后面画了个利落的勾,笔锋利落如签普通单据。
转身就走,皮鞋声不疾不徐,始终没看薄栖川。
但薄栖川感觉到了。
在他转身刹那,攥笔的手松了松,指尖的凉意里混进点别的什么。
像柳依一刚热好的牛奶,暖得很轻,却足够烫化心里的冰。
他眼角余光瞥见,薄云觉走到玄关时,耳根悄悄泛起层薄红。
门“咔哒”合上,客厅静得能听见挂钟滴答。
鹿闻笙张了张嘴,抓起乐谱往茶几上一摔:“算对又怎样?钢琴比赛又不考算数!”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却梗着脖子抓包就跑。
门被摔得“砰”响,震得玻璃杯晃了晃,洒出的水珠在茶几上连成歪歪扭扭的线。
薄栖川埋着头,耳朵红得滴血,嘴角却悄悄翘起来,像偷吃到了藏在饼干盒最底下的糖。
柳依一刚想开口,脑内系统突然尖叫:
【检测到正向情绪峰值,胜负欲+ 8%,当前 29%】
【警告!薄云觉行为异常,可能偏离剧情!】
【紧急任务:24小时内为薄栖川报名钢琴比赛,若负于鹿闻笙,需每日强迫其练琴 12小时!】
她瞥向薄栖川,那孩子正在草稿纸背面画小对勾。
虽歪却比任何时候都用力。
每个勾的尾巴都刻意描得笔直。
这是他独有的小坚持,对自己满意的事,总要弄成最整齐的样子。
门铃又响了。
苏曼云站在门口,香奈儿裙摆扫过门槛,烫金礼盒的缎带却歪在一边
“依一啊,闻笙回家就哭,不就是道算术题吗?有什么好争的?”
她走进来,把礼盒往茶几上一搁,盒盖“弹”地开了,露出印着金边的钢琴乐谱。
“小孩子算数好有什么用?将来能当饭吃?我们闻笙钢琴比赛拿金奖,那才是真本事,将来要上大剧院的。”
苏曼云伸手想摸薄栖川的头,他却像被烫到般猛地后缩,铅笔尖“噗”地戳破草稿纸,正扎在“30”旁边。
那是他的小防线,不许别人碰自己算对的题。
柳依一靠在门框上,突然笑了。
她抽过薄栖川的草稿纸,指尖在“10+20=30”上敲得咚咚响。
“苏姐说得对,算数好不算什么。不过……”她特地顿了顿,眼尾扫过苏曼云发白的脸,“闻笙这算法挺特别,是请了名师教‘进位’吗?我好让栖川避开,省得学歪了。”
“还有,下月有幼儿数学竞赛,金奖能进市重点实验班呢,要不就让闻笙再‘让’一次?”
薄栖川猛地抬头,眼里的怯懦碎了一小块,亮得像黑夜里的萤火虫。
市重点?那是他在幼儿园墙上看到的照片,有大大的图书室和算术教具。
“数学竞赛?”苏曼云声音拔高,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能跟钢琴比赛比吗?我们闻笙的乐理考了满分!”
“乐理里的节拍速度,不就是算数?”柳依一拿起烫金乐谱,翻到某页指着,“这里的三连音变速,换算成 bpm是多少?闻笙算得比栖川快?”
苏曼云的脸彻底白了,嘴角的笑挂不住了。
她哪知道什么 bpm,不过是总把老师夸鹿闻笙乐理好挂在嘴边罢了。
柳依一把乐谱扔回礼盒,“咚”的闷响惊得薄栖川攥紧了铅笔。
“苏姐,总说闻笙全能,怎么倒怕了场小学数学竞赛?还是说……怕他连 10加 20都算不对的事,被更多人知道?”
这话精准地扎破了苏曼云的体面。
她猛地抓起礼盒,烫金乐谱滑出,“啪”地掉在薄栖川脚边。
“比就比!”高跟鞋在地板上碾出刺耳的声响,“我倒要让你看看,我儿子不仅钢琴弹得好,算数也能把你家这……甩得老远!”
薄栖川突然弯腰捡乐谱,手指虽然还在抖,却小心翼翼地拂去封面上的灰。
把歪了的缎带系成工整的蝴蝶结,连每个结的角度都对齐了。
对他来说,再讨厌的东西,也要摆得整整齐齐。
苏曼云被噎了下,转身就走。
高跟鞋声又急又响。
【警告!主线任务偏离!】
柳依一踢了踢地上的礼盒,看着薄栖川发红的耳根,故意把声音放冷。
“还愣着干什么?算题去。要是输了,这乐谱就给你当擦桌布,反正你擦得比谁都干净。”
薄栖川没说话,阳光透过纱帘落在他肩上,把细瘦的影子拉得笔直。
对抗钢琴的战场,才刚刚铺开,而她已经看到了薄栖川眼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