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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魔柱守途(1 / 1)

阿軍肩扛魔柱,脚步踉跄如负山岳。

被吕天眾一掌废去苦修多年的魔功根基,阿軍如同被抽走了脊梁。虽然服下了阿倩给予的【赤丹】,暂时压制了那蚀骨般的剧痛,透支生命换来的力量感也支撑着他能够行走,但深入骨髓的虚弱和空荡感,却如同跗骨之蛆,时刻提醒着他已沦为凡俗。

他没有片刻停留,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那间带给他无尽屈辱和复杂情绪的木屋。心中只有一个执念:回家!回到北泯村,回到那座承载了他与哑伯所有回忆、如今已空空荡荡的木屋。仿佛只有回到那里,才能找到一丝残存的归属感,舔舐这巨大的创伤。

沉重的【魔天柱】依旧压在他宽阔却已失去力量支撑的肩膀上。五百斤的重量,对于此刻的他而言,无异于一座小山。每一步踏出,都异常艰难,在古元城外的泥地上留下深深浅浅、踉跄的脚印。汗水混合着灰尘,从他古铜色的额角滑落,滴入脚下的尘土。他咬着牙,眼神空洞地望着西方,那是北泯村的方向,固执地、一步一挪地前行。他没有丢弃魔柱,并非出于不舍或贪婪。在世人眼中,它是邪恶的魔器,是灾祸之源。

但只有阿軍自己知道,这根柱子,曾是他力量的源泉,是他对抗这个冰冷世界的唯一依仗,也是…他与那段充斥着痛苦、挣扎和扭曲追求的过往,最后的、无法割舍的联系。它不仅仅是一件器物,更是他半生的烙印。

在【赤丹】透支性的药力支撑下,他竟硬生生扛着魔柱,跋涉了一整夜。当东方泛起鱼肚白时,他终于踉跄着走出了古元城巍峨的城门。清晨的凉风吹在汗湿的身上,带来一丝寒意,也让他昏沉的头脑清醒了些许。

然而,刚出城门不远,在一处相对僻静的土路旁,七八个身影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从路旁的灌木丛和土坡后钻了出来,迅速围拢上来,堵住了阿軍的去路。

这些人衣着混杂,眼神贪婪而凶狠,为首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气息约莫在下武宗境界,其余几人则多是武极修为,甚至还有两个纯粹是身强力壮的普通人,显然是临时拉来充数的。

他们的目光,无一例外,都死死锁定在阿軍肩头那根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魔天柱】上!一个没有半点修为波动、步履蹒跚的壮汉,扛着如此显眼的“宝物”独行,在乱世之中,无异于稚子怀金行于闹市!

“站住!小子!把肩上那根柱子留下!饶你不死!”刀疤脸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残忍。他看出阿軍已是强弩之末。

“不要和他们打!把我放下!”一个低沉、带着急切和一丝奇异安抚意味的声音,直接在阿軍的脑海中响起,是【魔天柱】!“你现在已经没有了修为!硬拼只是送死!把我放下!他们是带不走我的!最后只能放弃离开!听我的!”魔柱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蛊惑和煽动,反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和…保护欲?它似乎比阿軍更清楚他此刻的脆弱。

若是以前,以阿軍那暴戾的性子,即便明知不敌,也定会拼死一战。但经历了修为被废、祖父遗愿的冲击,以及这一夜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他心中那根名为“疯狂”的弦,似乎绷到了极限,又似乎…断裂了。他竟罕见地听从了魔柱的建议。

阿軍停下脚步,布满血丝的猩红瞳孔缓缓扫过围上来的众人。那眼神,空洞、疲惫,却依旧残留着一丝源自骨子里的、野兽般的凶悍,尤其是在赤丹药效未完全褪去的亢奋状态下,更显诡异。被他目光扫到的两个普通人,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仿佛被毒蛇盯上,吓得怪叫一声,连滚爬爬地转身就跑,瞬间没了踪影。

阿軍不再理会剩下的人。他沉默地弯下腰,将肩头沉重的【魔天柱】“咚”地一声顿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然后,在刀疤脸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竟径直转身,朝着城门方向走去,目标明确——城门内不远处一个冒着腾腾热气的简陋包子铺!

“他…他想干什么?”一个武极喽啰有些发懵。

“管他呢!柱子留下就行!”刀疤脸眼中凶光一闪,立刻扑向地上的【魔天柱】!其余几人也反应过来,争先恐后地冲了上去。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当刀疤脸的手掌触碰到【魔天柱】冰冷柱身的瞬间,一股粘稠、沉重、带着强烈排斥感的无形力量猛地从柱身传来!仿佛那不是一根柱子,而是一座生根于大地的山岳!任凭他如何催动武宗级的罡气,憋得脸红脖子粗,那魔柱竟纹丝不动!其他几人合力去抬、去推,甚至用刀砍斧劈,魔柱表面连一丝划痕都没留下,反而震得他们手臂发麻,兵器卷刃!

“妈的!邪门了!”刀疤脸累得气喘吁吁,气急败坏地咒骂着。他们围着魔柱折腾了半天,手段用尽,却如同蚍蜉撼树,徒劳无功。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根诡异的柱子静静躺在原地,无可奈何。在路人指指点点的目光中,刀疤脸等人只能带着满腹的憋屈和贪婪未遂的怒火,悻悻然离去。

而此时的阿軍,正坐在包子铺油腻的长凳上,无视了老板警惕的目光,抓起几个刚出笼、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子,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滚烫的肉汁烫得他直咧嘴,他却毫不在意,只是机械地咀嚼、吞咽,仿佛要用食物填满内心的空洞和身体的疲惫。果然,如魔柱所说。

填饱肚子,阿軍感觉透支的身体恢复了些许力气,虽然依旧是凡人之躯。他默默走回原地,再次扛起那根冰冷的【魔天柱】,继续踏上西行的归途。白昼赶路,夜晚便寻个避风处蜷缩休息。赤丹的药效早已过去,被透支的身体开始反噬,每一步都伴随着肌肉的酸痛和深入骨髓的疲惫。但他依旧固执地扛着魔柱,朝着北泯村的方向,艰难跋涉。

三日后,夜幕低垂。阿軍行至一片荒凉的山坳。此地怪石嶙峋,风声呜咽,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只透下惨淡的微光。连日赶路和身体的反噬让他疲惫不堪,正想找个地方歇脚。

突然!

“嗖!嗖!嗖!”

数道破空之声从两侧的乱石后响起!比之前那批乌合之众凌厉迅捷数倍!五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瞬间出现,呈扇形将阿軍包围!这些人身着统一的黑色夜行劲装,行动间悄无声息,配合默契,眼神冰冷锐利,显然是一支训练有素、专为夺宝而来的队伍!为首一人,身材精瘦,气息阴冷,赫然达到了上武宗巅峰!他手中反握着一对幽蓝淬毒的锋利分水刺,显然是专破横练功夫的利器!其余四人,也皆是中武宗修为!

“动手!夺柱!人杀了!”为首的黑衣人声音沙哑,没有丝毫废话,直接下令!目标明确——夺宝灭口!

五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同时扑向阿軍!速度快得只留下道道残影!淬毒的分水刺直取阿軍周身要害,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空间!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瞬间将阿軍笼罩!

阿軍瞳孔骤缩!巨大的危机感让他全身汗毛倒竖!他怒吼一声,赤丹透支后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潜能,试图挥动沉重的魔柱格挡!但失去修为的他,动作在中武宗眼中,慢得如同蜗牛!

“嗤啦!”

为首黑衣人如同毒蛇般欺近,幽蓝的分水刺带着刺骨的寒意,轻易撕裂了阿軍肩头的粗布衣衫,狠狠扎进了他的皮肉!剧痛伴随着一股阴寒的麻痹感瞬间蔓延!

“呃啊!”阿軍痛吼一声,动作一滞!

眼看另外四人的攻击就要将他分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沉寂的【魔天柱】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震颤!

“嗡——!!!”

这一次,不再是低沉的嗡鸣,而是一种尖锐、急促、充满愤怒和警告意味的厉啸!暗红色的魔纹瞬间亮得刺眼!一股粘稠如血、却并非杀意、反而带着一种狂暴守护意志的猩红光芒,如同爆炸的冲击波,猛地从柱身爆发开来!

“砰!砰!砰!砰!”

四声闷响!那四名扑到近前的中武宗黑衣人,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充满弹性的铜墙铁壁,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猩红光芒狠狠弹飞出去!人在空中便口喷鲜血,重重摔在数丈外的乱石堆中,筋骨欲裂!

就连那为首的上武宗巅峰黑衣人,也被这股守护性的魔光震得气血翻涌,手中分水刺差点脱手,踉跄着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眼中充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这魔器…竟然在护主?!而且这股力量…绝非眼前这个废人所能激发!

阿軍也被这近距离爆发的魔光震得眼前发黑,本就受伤的肩膀更是血流如注。但他也因为这股力量的爆发,暂时摆脱了被分尸的厄运。

“该死的!这魔器有古怪!先杀了那废物!”为首黑衣人又惊又怒,厉声喝道!他看出魔柱的守护似乎与阿軍的状态有关,只要杀了宿主,魔器或许就会沉寂!他身形一晃,再次化作一道黑烟,淬毒的分水刺带着刺耳的尖啸,直刺阿軍的心脏!速度比之前更快!杀意更浓!

阿軍看着那在瞳孔中急速放大的幽蓝毒刺,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他无力闪避,只能眼睁睁看着死亡降临!

就在毒刺即将洞穿阿軍心脏的刹那!

“咻咻咻咻咻——!!!”

五道尖锐到极致的破空声撕裂了寂静的夜空!五根晶莹剔透、散发着绝对零度寒气的冰锥,如同来自九幽的死神之矛,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从刁钻的角度射来!

两根冰锥狠狠撞在黑衣人刺向阿軍心脏的分水刺上!

“铛!咔嚓!”精钢打造、淬有剧毒的分水刺竟被瞬间冻裂、击碎!

另外三根冰锥,则如同长了眼睛般,瞬间洞穿了另外三名挣扎着爬起、欲要扑向阿軍的黑衣人的手腕或膝盖!

“啊——!”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起!被冰锥击中的部位瞬间覆盖上厚厚的白霜,寒气入骨,彻底废掉了他们的行动能力!

为首的黑衣人武器被毁,手臂被冰锥附带的寒气冻得麻木,惊骇欲绝地看向冰锥射来的方向!只见不远处的山石阴影中,一个身着素色布袍的身影缓缓走出,月光勾勒出他清俊而沉静的轮廓,正是吕天明!他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寒气,眼神冰冷如万载玄冰。

“撤!”为首黑衣人当机立断,知道遇到了硬茬子,毫不犹豫地发出指令!他怨毒地瞪了天明和阿軍一眼,猛地一跺脚,身形向后急退!同时甩手射出几枚冒着绿烟的毒蒺藜,阻挡可能的追击。

另外两名未被冰锥击中的黑衣人,也慌忙扶起受伤的同伴,狼狈不堪地朝着黑暗深处逃窜,很快消失不见。

山坳中,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冰锥融化滴落的轻响。阿軍捂着血流不止的肩膀,靠着冰冷的【魔天柱】,惊魂未定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天明,猩红的瞳孔中充满了复杂和茫然。

天明没有追击,他缓步走到阿軍面前,目光扫过他肩头的伤口和地上碎裂的毒刺,又看了看那根光芒已经收敛、恢复沉寂的【魔天柱】,眼神若有所思。刚才魔柱爆发出的那股守护性的猩红光芒,绝非魔器惯常的嗜血本能,更像是一种…有意识的保护?这让他对这根魔柱和阿軍的关系,产生了新的疑问。

他沉默地伸出手指,指尖萦绕着精纯柔和的水系灵力,快速在阿軍肩头几处穴位点过,暂时止住了流血。又取出一枚散发着清香的青色丹药,递了过去:“服下,可解毒镇痛,加速伤口愈合。”

阿軍看着天明递来的丹药,又看了看他平静无波的脸,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了过来,默默吞下。一股温和的药力散开,肩头的剧痛和麻痹感顿时减轻了许多。

天明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询问阿軍为何还扛着魔柱。他转身,朝着古元城的方向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阿軍看着天明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渗血的肩头和身旁冰冷的魔柱,沉默良久。他撕下衣襟,草草包扎了伤口,再次扛起沉重的【魔天柱】,步履蹒跚却依旧坚定地朝着西方,朝着北泯村的方向,一步一步,继续他的归途。月光清冷,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而倔强。

而天明,在离开山坳后,并未走远。他悄然折返,来到了古元城门口那家包子铺。此时天色微明,铺子刚刚开张,老板正揉着惺忪的睡眼生火。“老板,前几日清晨,那个扛着柱子的大汉,在这里拿了几个包子。”天明的声音温和清朗,将几枚足够支付包子钱还有富余的铜钱轻轻放在油腻的案板上,“这是他的饭钱。”

老板愣了一下,看着案板上那几枚崭新的铜钱,又看了看眼前这个气质温润、眼神清澈的年轻人,似乎想起了几天前那个凶神恶煞却只拿了包子就走的怪人,脸上露出恍然和感激的神色:“哦!是…是那位客官啊!多谢公子!多谢公子!”他没想到还能收到这笔“意外之财”。

天明微微颔首,没有多言,转身离开。他替阿軍付钱,并非怜悯,而是因为在那场截杀中,他看到了阿軍的改变——那份面对强敌时,听从魔柱劝告放下武器的隐忍,以及魔柱那反常的守护行为。这微小的改变,或许源于哑伯遗愿的触动,或许源于废功后的绝望与清醒。无论如何,这让他看到了一丝脱离魔道、归于平凡的可能。他这么做,是为了阿倩那份沉重的托付,也是为了那渺茫的、向善的希望。

晨光熹微,照亮了古元城古老的城墙。天明最后看了一眼阿軍西行消失的方向,转身,朝着天从国的方向,化作一道坚定的流光,疾驰而去。两人背道而驰,一个走向救赎与团聚的渺茫希望,一个踏上拯救至亲的艰险征途。唯有清冷的月光,平等地洒在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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