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怕丁一作为目击者,有可能被嫌犯看到,便安排我空的时候多去林菁那边走动以防意外情况
这天上午,林菁早起帮儿子准备好早餐,便去打理阳台上的花草,一株绿萝已经长到快两米高了,林菁想了想,也养了八年了,这还是刚装修好房子,熊傲怕屋内甲醛多,买了许多绿萝吸收甲醛。林菁指尖拂过绿萝垂落的藤蔓,这是当年丁熊傲买的所有绿箩里唯一活下来的。现在突然觉得就像他们的婚姻,最初枝繁叶茂,最后只剩这截枯藤,林菁想起第一株绿箩被放进家里的情形
那时丁熊傲把绿萝摆在阳台,满怀喜悦的对林菁说‘我们有了自己的小窝了‘随即指着绿萝说道‘喏,菁菁~你的名字就是青青草,啊~菁菁,你就是那株绛珠仙草,而我~就是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下的那颗顽石,永远守护着你呢!‘丁熊傲拿起花盆里的石头深情又故作矫情的说
‘去,你才是草,我是最美的花,哈哈,而且我才不要还你一生眼泪呢,哼’林菁撒娇道
‘好啦好啦,我们菁菁是玫瑰,是牡丹,是世界上最美的花好了嘛’
‘就你嘴会说~’
‘菁菁,既然房子我们也已经有了,你觉不觉得我们家里还缺点什么呀’丁熊傲一脸坏笑的看着林菁说
林菁没反应过来‘啊?缺什么?‘
‘缺一个宝宝啊!’丁熊傲走过来把林菁压在墙上壁咚
‘去去去,流氓‘林菁一把推开丁熊傲害羞的说
‘哎呀,别这样菁菁’熊傲抱住林菁‘但是我们有宝宝的话,你觉得叫什么名字好’
‘哈哈,名字,嗯……我想想’林菁认真思考道‘我们以后的小孩叫丁一吧,这样他的名字就是所有中文名字里笔画最少的了,等他上学考试答题写完名字还能比别人多出来几十秒答题,哈哈哈’
‘哈哈,好名字,那孩子就叫丁一了,我家菁菁真会取名字’
‘那可不,然后我们第二个孩子就叫丁二’林菁接着打趣道
‘啊,那不行,叫丁二,孩子以后会恨我们的,hmmm,让我想想,叫丁仲吧,伯仲叔季,反正仲也是二的意思,哎,现别说丁二,你想不想先和我要个丁一先嘛’
不久林菁发现怀孕,夫妻俩搬出新房子,在附近租了个老房子住了两年,等新房子甲醛散了才搬回来的,但当时丁熊傲还是三天两头往新家跑,把家里打扫的一尘不染,充满期待的说‘我想让我们的新家干净整洁,迎接我的公主和小王子入住‘
想到这里林菁眼眶有些泛红,但脸上露出带着苦涩和幸福的微笑,水珠从叶尖坠进花盆,像滴迟了八年的泪。她突然掐断绿萝新生的嫩芽,那截断茎渗出乳白汁液,稠得像凝固的誓言……
晚餐我来林菁家吃的,饭后喝茶时,丁一从抽屉里抽出一本相册提议一起看照片
我们翻看着相册,翻到中间一页,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穿着蓝裙子,站在苏市老巷的青石板上,对着镜头开心地笑着,眼睛亮得灼人
我呼吸一滞,原来是你!
记忆像一道闪电劈开迷雾——六岁那年夏夜,我妈刚因病去世不久,我出门摔破膝盖,借着受伤的由头想念刚去世的妈妈,就蹲在巷口大哭嘴里念着‘妈妈,我好想你…’,这时走来那位蓝裙子少女,她手臂上有藤条抽打的伤痕,她蹲下帮我贴哆啦A梦的创可贴,我闻到她嘴上伤口的血锈味,她小声说‘小弟弟没关系的,难过的事情,哭完就好了,就像伤疤总能愈合一样,事情总会过去的,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对于刚失去母亲的我,感觉那个少女全身范着母性与温柔的光辉,从此我这些年对“温柔”的所有执念,都始于她贴创可贴时对我的安抚…
‘这是……你?’我嗓子发紧,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照片边缘。
林菁转头直视我道‘是我,怎么了?’
我咽下一口阿婆茶,咸涩的味道混着记忆翻涌‘我小时候摔倒,在路边哭,你给了我一张哆啦a梦创可贴’我指向她胳膊的浅疤‘你…当时这里还在流血,说你把烟灰缸扔到你爸爸情妇头上,你被你爸爸打的…’
林菁思索了一会‘原来你就是那个哭包小男孩’林菁笑了笑接着说‘后来我有试过在巷口等你,但没遇到过,我开学就走了’
‘等我?’我心脏跳的快了些,如果我当时多去那个巷子,也许就能碰到她了…茶水里沉浮的赤豆像一颗颗未说出口的种子,在胸腔里生根发芽,怪不得我刚见到她就觉得似曾相识的亲切与熟悉…
‘好巧呀,妈妈和贾警官原来小时候就见过’丁一叫到
‘是呀,世界有时候真的很小…’林菁接话道
那晚我百感交集,失眠了…
可能大数据抓住了我们那晚的对话,最近总推送我推送许嵩的《惊鸿一面》,‘年少初遇常在我心…’这歌词是我内心写照了,和林菁接触,我一直告诫自己该保持距离,但又本能的想拥抱那片柔美的月光…
为了表示对我最近帮助的感谢,林菁把丁熊傲的车钥匙给了我一副,让我随便用,我有些不好意思收下,但她说丁熊傲死了这辆车就空出来没人开,有了车我也方便些,我便拿了钥匙谢过
关于案件,警方调查了一周,没有搜到任何关于帽衫男的线索,调查陷入瓶颈,长时间没有突破,大家逐渐显得有些灰心……
明天就是国庆节了,老贾打算四号来广市找我,我下午在办公室打算抽出些时间安排老贾来了之后的游玩路线,这时手机响了,我看来电是丁一‘喂,怎么了‘
‘贾叔叔……妈妈倒在地上,地上全是血!’
丁一电话里带着哭腔说‘我放学刚到家,看到妈妈不知为何摔倒在地上晕过去了,现在还没醒,地上淌了好多血,怎么办啊,贾叔叔,快来帮帮我们!‘
‘你先别急,我马上过去!‘我挂了电话立即和陈队说‘林菁晕倒了,我去看看’便大步走出了警局
路上心里一直默念,林菁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终于来到她家,丁一开门的瞬间一股血腥味迎面而来,丁一揉着刚哭过还红着的眼睛,略微无助的看着我说‘贾叔叔,妈妈已经醒了,但还是比较虚弱’
林菁无力的躺卧在沙发上,面无血色,茶几旁的地板上还有大量血迹
林菁看到我颤微微的说‘贾警官……我只是不小心摔到了而已,没什么大问题,您不用来一趟的……’
‘你晕倒了,还有身孕,流了这么多血还没问题,我带你去医院’我一把抱起林菁‘丁一,你在家把地上血迹擦干净,有什么情况我再通知你’
在医院的长椅上等待的时候,觉得时间怎么能过得这么慢,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走着,每走一格仿佛过了几个小时,终于医生出来了
‘医生怎么样?’我箭步向前急切的询问道
‘人没大碍,休息几天就好了,但是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
我听到人没大碍舒了口气‘还好……人没事就行’
推开病房门,见林菁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
‘贾警官,谢谢你……‘林菁以几乎别人听不到的微弱声音的说,随即双肘拄着床便要起身
‘你别起来了,好好躺着’我连忙过去把林菁扶好躺到病床上
‘我在阳台浇完花,水壶不小心洒了,我没注意踩到水摔了一跤,结果磕到茶桌上,肚子一阵剧痛便晕了过去,我的孩子……’林菁有气无力的说着,脸色随之暗淡下去
我赶紧安慰道‘人没事就行,你不是还有丁一呢么’我不禁张开双臂抱住她,拍了拍她后背
‘嗯……我还有丁一呢……也许那个宝宝,会投胎个更好的家庭……’林菁有些哽咽
‘嗯,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我轻轻的拍着他说
林菁抽噎了几下,抽身离开我的怀抱,抹了抹眼泪说道‘没事,我可以的,对于生活中不得不接受的事情,即使我们不愿意,但也要强迫自己接受’她咽了口口水把眼泪憋了回去
我还在想怎么安慰她流产的事情,她情绪却恢复的很快,这个女人……丈夫死了也不动声色,现在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居然也能这么淡定,她难道没有感情吗,我担心林菁,便决定在病房住一晚陪她,直到睡前她也都没有再提起过流产这件事
夜深,一片寂静。病床上林菁身体不停地抖动,头不停地晃,却晃不走那令人发慌的画面,一个犹如还在子宫里的身体蜷缩着的模糊面孔的婴儿弓着腰朝她走近,再走近,他伸出了还未成型双手,伸向她……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妈妈,妈妈’
‘啊!‘林菁惊叫着从病床上弹了起来
我还在睡梦中被她这一声喊叫惊醒,见林菁脸上大滴的汗珠,惊恐的看着我,看来她做噩梦了
‘他走了吗?‘林菁颤抖着声音问
‘什么他,谁?’我刚被她喊醒还有些一脸懵逼
林菁看了看我,缓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原来是梦啊……’身体便一下子放松,瘫倒在病床上
我走过去抱住她,林菁终于承受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嘴里一直说‘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该死’
林菁靠着我肩膀大哭,看来她不是没有感情,她只是藏的太深了‘没事,不是你的错……‘我拍着她安慰道‘都过去了,发泄出来就好了’
‘不,我不配做个母亲,我不配……’林菁重复着‘我不配做母亲,我不配做妻子,我不配活在这个世上,我不知道,我感觉要坚持不下去了,活着好累啊!’林菁双唇颤抖的说,感觉她有些要失控
我见状忙鼓励着她‘不要这么说,林菁你是个非常称职坚强的母亲,你知道吗,很多人都做不到你这样,在丈夫去世后你支撑着整个家庭,同时教育着一个优秀的孩子,你已经很成功了,以后一定会有更美好的生活等着你的’
林菁听到这话没有反应,还是在一直哭,仿佛情绪并没有得到缓解,我便接着安慰道‘你想要放弃的时候多想想丁一,为了他,你一定要坚持下去,我相信你可以的,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还有我在呢,我一定尽力而为’
林菁听了这段话,眼角带着泪珠看着我点了点头‘嗯,为了丁一,我努力……谢谢你贾警官’林菁擦了眼泪躺回到病床上
我轻拍着她,哄她睡着了我才去离去,看着她熟睡的样子,我对她产生了一股很强的保护欲
第二天一早我买了早餐,回到病房,林菁还在睡着,我看到床头林菁的病例,便拿来看‘林菁,女,32岁,2019年9月29日晚在家不慎摔倒磕到茶几,导致肚里一个多月的胎儿流产’
咦,一个多月的胎儿……不对,丁熊傲死的时候是9月8号,那时候林菁说她已经怀孕一个月了,昨天9月30号,明明应该两个月了呀
这时林菁醒来看到我有气无力的说‘贾警官,早上好啊‘
‘我想问你一件事’我拿着病例问
‘嗯,怎么了?’
‘这样问可能有些冒昧,但是你是什么时候怀孕的啊,这本病例上写流产的胎儿一个多月,可是9月8号的时候你说你怀孕一个月,到目前为止,应该是两个月了啊‘我心中疑惑便心直口快问了出来
‘哦,是这样的,我8月31号自己在家测出怀孕,我以为是月初和熊傲同房时候怀的,因为那时候是月经前的安全期,不带套同房频率比较高,得知怀孕后还约了9月15号去医院做检查,确定下有没有长出胎心胎芽,结果还没检查就出了那样的事,我没心情检查,孕检也就一直拖着,这次流产医生查出孩子是8月下旬怀的,我想起来那时候月经后的安全期……但就做过一次,没想到那一次就中了……’林菁双颊绯红,低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听着也有些不好意思‘啊,这样啊,我给你买了早点,有云吞豆浆油条,趁热吃吧’我忙拆着早餐缓解尴尬
林菁住院,丁一一个人,我不放心,就去学校接送他,由于我带着丁一一起来医院,其他病友还有不了解情况的护士都以为我们是一家三口,三号林菁出院了
四号我去车站接老贾,他看到我开的车不错,说我这个小子为了迎接他租了辆好车,其实这个车是丁熊傲的,我也不想和他讲林菁的事,便没多说
到家后我拿出林菁送的腌赤豆给老贾泡了阿婆茶
‘小子可以啊,这个茶的味道甚至比老家的还好喝,你从哪弄的豆子和茶叶’老贾品着茶美滋滋的问
‘一位老乡朋友送的’我答道‘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不错不错,有机会你问问这位老乡怎么腌豆子的,我也学一下怎么腌,这味道刚刚好’老爹不禁夸赞道
五号带老贾去了之前英美法在广市的租界,这里欧陆风情建筑形成了独特的露天建筑“博物馆”,有天主教圣母堂、海关馆舍,大使馆等特色建筑,老贾喜欢这个地方的建筑,我们便在这里住了两夜
七号把老贾送到车站回苏市,老贾临走前又絮叨我多和黄灿灿联系之类
‘那个,爸‘老贾在不停的说黄灿灿的时候我打断道
‘嗯?怎么了?’
‘爸,要是我喜欢上一个比我大8岁的女人怎么办’
‘什么?!大八岁,那她已经32了!你疯了吗!你难道喜欢上一个这样的女人了?!’老贾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问道
我看老贾目前的状态可能接受不了,便开玩笑的说‘是啊,我喜欢上了宋茜,就是那个大明星,哈哈,她跳舞实在太好了,我没办法控制不住喜欢她怎么办’
老贾像是松了一口气‘嗨,臭小子,以后别开这种玩笑,我年纪大了心脏不好,你别故意吓我’
‘好啦好啦,快看车要来了’我打岔道
老贾上车前,眼神有些狐疑的看着我‘黄灿灿的事你放在心上,主动和人家多聊一聊,小姑娘不错的’
‘好的,老贾,你快上车吧’
放假回来第一天,案件调查便有了新的进展‘陈队,昨天我们搜查王牛燚的房间,发现了王牛燚的日记,里面的内容有必要看一下’赵铭拿着一本粉色皮面的日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