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芷询问无果,焦急之下便要出门寻找,刚到门口,却与进门的余不悔撞了个满怀。
余不悔下意识扶住她:“没事吧?”
落芷摇头,急忙追问:“你见尘儿了吗?”
“是啊四弟,你见落公子了吗?”余不闲也跟着问道。
“落尘?未曾看见。”
“那……凌忘初呢?”时不当本想问凌歌寒,转念又觉不妥——他们父子去了山上,想必四弟也会跟上。
听到“凌”字,余不悔面色骤变,缄默不语。气氛瞬间变得微妙,众人都暗自观察他的神色。
南星见状,一蹦一跳走到余不悔面前,声音娇俏:“余不悔,你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生气再也不想见我了呢。”
望着南星那张不染尘埃的笑脸,余不悔心头竟生出些许安定:“我没有生气。”他顿了顿,补充道,“昨日是我言语冲撞,南星小姐莫怪。”
南星眼睛一亮,连忙摆手,笑靥如花:“不怪不怪!”——好不容易能和他说上话,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怪罪。
“对了,以后你跟爷爷一样,叫我小名星星吧。”
时不当用肩膀碰了碰余不闲,附耳道:“怎么样,没说错吧?”
“终于能放心了,说不定哪天就要办喜事了!”
“哈哈哈……”
“你们笑什么?”南星听见笑声,不免疑惑。
“没事没事,就是高兴!”
余不悔忽然想到:落尘不在此处,莫非去了冥忘山?来时路过那里,他便有异样,若再去,煞气攻心,定会被反噬,烬忘剑恐难压制。
落芷早已无心他事,出了万君楼便向冥忘山赶去。没走几步,就听见有人唤她:“阿姐!”
“落尘!”她又惊又喜,“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落尘笑得轻松,看不出丝毫异样,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见他安好,落芷左看右看,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伸手想为落尘整理凌乱的发丝,落尘却偏头躲开了。
“阿姐,我们回去吧。”
“好。”落芷望着悬在半空的手,缓缓攥成拳,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尘儿,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信芳君。”
“你既来见我,想必已知道缘由。”
“尘儿何其无辜?他做错了什么,为何要替钟离陌承受这一切?”
“你有没有想过,落尘的存在,本就是因钟离陌的心魔而起?这是他的命数,否则你爷爷也不会送他来灵应山修行。”信芳君缓缓道,“落尘诞生时,吸收了天地灵气,正是这股灵气压制着他体内的煞气,才让他安稳度过十二年。如今钟离陌随烬忘剑重现,已不是他们二人力所能及。共生本是权宜之计:落尘以身养煞,钟离陌以灵修身,所以……”
“所以,尘儿无论怎么做,终究会……”
“落尘心善,他的选择自会泽被世间。”
泽被世间?落芷心头一沉——钟离陌以身试险多年,会轻易放弃得之不易的机会吗?她万万没想到,信芳君的话竟应验得如此之快。
尘儿,是你无可奈何,还是心甘情愿殉于烬忘剑?她不敢深想。那是她看着长大的尘儿,爷爷不在时,她既是姐姐,亦是母亲。望着落尘的背影,她只觉越来越陌生。曾经那个像小尾巴一样跟着她的孩子,如今她只能远远望着,什么也做不了。
许是钟离陌察觉到她的心思,回头用落尘的声音唤道:“阿姐。”
“我不是你的阿姐。”落芷冷声开口,“爷爷说过,落氏与钟离氏虽往来不多,按辈分,我该唤你一声师叔。这声‘阿姐’,落芷担待不起。”
“我……”钟离陌欲言又止。
当年身陷冥忘山,他不知何去何从,是烬忘剑泠泠作响,似在为他引路。他身负血海深仇,世人却以剑为借口,视他为魔,欲取他性命。他以血为引、以煞引魔,难道真的是为了魔尊降世?如今因他连累他人,绝非他所愿,尤其是落尘。
“落尘绝不会因我坠入魔道。以剑引魔,落尘降生,他于我而言从不是阻碍,我也不会取而代之。”
“说得好听!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不是尘儿,是你钟离陌。”落芷心疼落尘——他无法选择出身,如今连要走的路都不能自主。
“记住你今日的话:留下来的,只能是落尘。”
落芷收回冰冷的目光,拂袖而去。